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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线林无涯孤身入木屋谈判,以“寒江盟让步”吸引注意;
(本章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第十六章人物自传:明泓璋(2)(第2/2页)
暗线我则假借商议漕运要务之名,召集明府所有手握实权,效忠老家主的心腹齐聚议事厅,由墨九封锁出口,将这群关键人物囚禁于此。
但最大的变数在于章婆婆,府中上下除了墨九无人能与之匹敌,为此我暗中备下第二套方案——福伯已准备好火药,一旦章婆婆动手,便伺机炸毁木屋。
我宁可同归于尽,也绝不退让。
果不其然,林无涯未能撼动老家主分毫,他终究低估了这只老狐狸的城府,但老家主没有当场杀掉林无涯,他十分忌惮墨九——笃定这位幽灵般的护卫必定潜伏在侧。
只有我知道,此时的墨九其实身在厅堂,也就是说,此时的林无涯随时有被击杀的风险。
后来才知,墨九确实在附近,他以雷霆手段将厅内那些老家主的心腹管事尽数捆绑,当我离开议事厅后,他也身形一晃,出现在木屋旁的阴影之中,屏息凝神,将自身气息收敛到极致,锁定着木屋内的动静。
墨九很忠心,他不会让林无涯有半点闪失。
此时的我已在门外等候多时,向守在门口的章婆婆微微颔首示意后,推开了那扇散发药香的沉重木门,踏入了决定明家未来的战场。
我深知老家主掌控明家的命脉在于财权与人权,在财权上,司账、司库、乃至江南半数商铺的掌柜,皆由他一手任命,忠心耿耿;人权上,总管、各房管事、乃至护院头领,无不是他精心提拔的心腹,唯他马首是瞻。
可多年来,我表面上顺从,暗地里不动声色地将各岗位的副手、骨干逐一替换拉拢,此刻正是这些暗棋发力之时,当一把手被困于议事厅后,我培植的副手迅速接管了他们的职责,封锁府内所有消息通道。
此刻,坐在这木屋中的老家主,看似威严依旧,实则已成孤家寡人,他失去了对财富的掌控,失去了对人手的指挥,如同被拔去利齿的猛虎,他手中已无牌可打。
除了放权,他别无选择。
多年的隐忍、谋划、牺牲,在这一刻终于尘埃落定。
我,明泓璋,终于将明家的未来牢牢掌控在了自己手中!
我并不担心老家主的报复,那些曾对他忠心耿耿的心腹并未被我遣散归家,而是被永远地埋入了地下。他们的尸骨,便是杜绝死灰复燃最坚固的基石,至于追随老家主的商铺掌柜们,我亦以雷霆手段迅速召回,商人重利,只需让他们看清,谁才是如今掌控明家命脉之人,他们便会毫不犹豫地调转船头,成为我最忠实的拥趸。
当这一切尘埃落定,我将这些消息告知了令仪,那一刻,我仿佛穿越了漫长而沉重的时光隧道,回到了多年前那个桑叶滴翠的蚕花节,她那双沉寂了太久,仿佛蒙尘般的眼眸,终于重新焕发出光彩,嘴角扬起笑容。
这笑容,我等了太久太久。
望着她的笑靥,我百感交集,如今我终于拥有了足够的权力,可以让她挣脱这无形的牢笼,自由选择她想要的人生,我郑重承诺:“令仪,从今往后你的去留皆由你定,若你想离开明家,不再做这徒有虚名的长夫人;若你心中仍念着瀚瑜,想去追寻他的脚步,我都答应你。”
然而,出乎我意料的是,她轻轻摇头,目光温柔而坚定:“我留下。”
这三个字如同投入心湖的石子,漾开层层涟漪,到现在我也无法参透,她为何甘愿在这座曾带给她无尽痛苦的深宅中坚守十余载?也许在这漫长的岁月里,她早已将我视作唯一的亲人,而我又何尝不是?她始终是我心底无法割的唯一挚爱。
瀚瑜终究是应下了我的请求,他接替了明澈琰的位置,执掌明家的漕运命脉。但他依然选择住在城郊的院落里,依然未踏足明府一步,这距离如一道难以逾越的鸿沟,横亘在我们兄弟之间。
老家主黯然放权,明瀚瑜重归明家,萱芷拒婚刺史府,这一桩桩事件激起的巨浪足以震动整个江南,也必将引来朝廷警惕的目光。
与此同时,我体内的毒性正日复一日地侵蚀着我的生机,四肢的沉重感日益加剧,关节的疼痛如同跗骨之蛆,有时竟连站立行走都变得异常艰难。
这一日,我强撑着病体来到那座由血龙木构筑的囚笼前,章婆婆枯瘦的身影如门神般挡在入口,浑浊的老眼冷冷地审视着我。
“让他进来。”囚笼深处传来沙哑的声音。
我缓缓走进屋内,在老家主正对面的椅子上坐下,空气中弥漫着浓重的药草气息,光线透过木屋的缝隙,在他沟壑纵横的脸上投下明暗交织的阴影,他的目光锐利而深沉,我心中虽有千言万语,此刻却化作一片沉寂的汪洋,只是默默回望着他。
“值得吗?”他忽然开口,声音不高却如同重锤敲击寂静。
值得吗?是在问那杯同归于尽的毒酒?是在问这耗尽心血的夺权之路?是在问我为令仪、瀚瑜、萱芷、小常先生和那些枉死的冤魂所做的一切?还是在问,我即将燃尽的生命?
万千思绪翻涌,最终只凝成两个字:
“值得。”
老家主沉默片刻,目光掠过我因疼痛而微微颤抖的手,再次开口:“你死后,将明家交给瀚瑜,你放心吗?”
我迎上他的目光,嘴角扯出一抹的弧度:“我不会死。”
老家主闻言,眼中闪过一丝难以捉摸的情绪,竟带着一丝近乎戏谑的口吻问道:“怎么?你想与我同住?”
我并未立刻答话,视线扫过这间压抑的木屋,突然有些感慨。
这间木屋太小了。
小到只够住一个人。
我摇了摇头:“暂时不会,待我将明家彻底安顿妥当,放心地交到瀚瑜手中,那时我便搬来此处,还请老家主早些让出内屋的床。”
老家主突然爆发出一阵嘶哑的大笑,笑声在木屋中回荡:“泓璋啊泓璋,老夫执掌明家数十载,却未曾料到竟被你这看似温顺的羔羊,在暗地里狠狠刺穿了心脏!是我轻看了你,一直将你视作可随意摆布的傀儡,万万没想到你竟敢押上性命行此豪赌!好!好!老夫愿赌服输!”
笑声戛然而止,那双深陷的目光死死钉在我脸上:“你挣脱了朝廷套在明家脖子上的枷锁,你就不怕步白家的后尘?”
我迎着他逼人的目光,“漕运之事是明家与寒江盟之间的私怨纠葛,其背后有谁,我无从知晓,瀚瑜早已放下手中剑,令仪亦不会重返林家,明家依旧是朝廷的皇商,依旧供奉天光锦,朝廷暂时找不到动我们的理由,一切如旧。”
“好一个‘一切如旧’!”父亲冷笑道,“你指责我手上沾满血腥,可你呢?那些几十年来追随我的人,他们忠心耿耿对待明家,可他们的血如今就浸透在你脚下的泥土里!告诉我,你与我又有何不同?”
这质问如万钧重锤砸在心口,是啊,有何不同?为了掌控明家,为了挣脱枷锁,我同样踏着累累白骨,手上同样沾满了无法洗刷的血污,这场权力的争夺,何曾有过真正的干净?
“父亲……”这个久违的称呼,带着一丝生涩与不易察觉的颤抖。
他不再说话,只是疲惫地闭上双眼,枯瘦手掌无力挥了挥,如同驱赶烦人蝇虫。
几十年的风云激荡,半生的筹谋算计,最终竟是将自己囚禁在这方寸木屋之中。
我又何尝不是呢,只不过我的囚笼,不仅是这木屋,还有弑父这一无法饶恕的万世骂名。
一阵恍惚袭来,我仿佛又变回了那个做错事的孩童,怯生生地站在父亲面前,等待着他的责罚,而父亲只是疲惫地闭上眼,挥挥手让我离开,不愿再多看一眼。
只是这一次我犯下的错,已不是孩童的顽劣,但我不会后悔,为了明家,为了我在乎的那些人,我甘愿堕入地狱。
我深深吸了一口气,压下喉间的翻涌:
“父亲,早些歇息吧。”
这是我最后一次这么称呼他了。
也将是我最后一次见他。
林无涯离开了明府,踏上了前往寒江盟总舵的路途,临行前我郑重承诺,待眼前的风浪平息,定会倾力助他彻查那桩扑朔迷离的少林惨案。
令仪独自伫立在府邸那扇沉重的朱漆大门前,目光追随着林无涯远去的背影,直至那身影化作天边一个模糊的黑点,消失在蜿蜒道路的尽头。西沉的落日,将漫天云霞染成一片凄艳的橘红,余晖洒落在她单薄的肩头,也拉长了地上孤寂的影子。她久久地凝望着那个方向,仿佛在目送故人,又似在与一段深埋心底的过往,作无声的告别。
暮色四合,晚风渐起,吹动她鬓角的碎发,直到最后一缕天光也隐没在地平线下,她才仿佛从一场悠长的梦中惊醒,带着一丝滞重缓缓转过身来。
沉重的府门在她身后,伴随着一声悠长的“吱呀”声,缓缓合拢,将门外最后一点微弱的暮色也彻底隔绝。
她见我自始至终一直在望着她,便穿过庭院朦胧的暮色,停驻在我的面前,那双眼眸,在渐浓的夜色中闪烁着光芒,我已经很久没有这么近距离的看过她了,岁月似乎真的对她格外宽容,只沉淀下那份愈发动人的温婉与坚韧,她的眉目依旧如远山含黛,恍惚间,我仿佛又看见了那个在蚕花节上,一袭红衣,笑靥如花的明媚少女。
她轻轻握住我的手,我有一些惊讶,她的声音轻柔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量:“泓璋,我会一直陪着你。”她顿了顿,那目光仿佛穿透了我强装的平静,直抵灵魂深处,她一字一句清晰地说道:
“所以,不要死。”
我心头猛地一震!身中剧毒之事我从未向她吐露,是她早已从我的日渐憔悴的神情中察觉了端倪?还是深居囚笼的父亲在某个时刻向她透露了真相?亦或是心思缜密如妖的林无涯临别前洞悉一切悄然告知?
答案已不再重要。
就在她拉起我的手的那一刻——那些曾让我殚精竭虑的权谋算计,那些关乎明家兴衰的复杂因果,所有的得失荣辱,所有的恩怨情仇,所有压在肩头的千斤重担,都如同指间流沙般消散无踪。眼前只剩下她那双盛满了担忧与恳切的眼眸,耳畔只回荡着那一声简单却足以撼动灵魂的恳求。
望着她眼中那份了然与坚决,我再次确认——
她什么都知晓,知晓这沉重的秘密,知晓这无解的困局。
更知晓,她选择留下的意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