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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永光从暖阁中走出,面色无波,对着门外等候的卢象升和成基命不咸不淡地拱了拱手,便一言不发,径直离去。
他越过已渐渐停笔的诸位军士,很快拐出大殿。
卢象升与成基命站在门外,一言不发,各自闭目...
乾清宫的风雪尚未停歇,朱由检立于望台之上,衣袍尽染霜华。他目光如炬,凝视着紫微垣下那颗微微颤动的辅星??古书有言:“辅星明,则主强臣忠;暗则权乱国危。”此刻,那星忽明忽暗,似在回应人间风云。
王承恩悄然退下,命小太监捧来狐裘与热汤。朱由检却摆手拒绝,只道:“朕若畏寒,百姓更难熬冬。”他缓步走下高台,径直步入内阁值房。此时已近寅时,钱龙锡、乔允升、袁崇焕使者祖宽皆候于内,案上堆满辽东军报与廉访司密折。
“锦州虽失,然祖大乐死守八月,耗敌精锐三万,皇太极亦损其左翼统帅阿敏。”朱由检坐定,声音低沉却有力,“此非全败,而是血战换来的喘息之机。今我朝新政初行,民心渐附,正可借势重整武备。”
钱龙锡拱手:“陛下明鉴。然五百万两辽饷,尚缺二百余万。民间捐输已达极限,若再加征,恐激民变。”
朱由检冷笑:“那就向该出钱的人要钱。”他抽出一份密折,“昨夜廉访司自南京密奏:魏忠贤旧党、原司礼监掌印李实未死,藏身于应天府外孤山寺中,化名‘玄真子’,暗中联络江南士绅,鼓吹‘天子暴敛,苛待宗亲’,煽动缙绅拒纳‘功勋捐’。”
乔允升怒极:“此人乃阉党余孽,竟敢再造谣言!”
“不仅如此。”朱由检缓缓展开一幅地图,指尖点向江南腹地,“扬州、苏州、松江三府士绅联名上书,称‘新政扰民’,请罢监察御史巡按制,废除一条鞭法。更有甚者,常州府贡生集体罢考,扬言‘宁为大明遗民,不作暴君顺犬’。”
殿中死寂。
祖宽猛然起身:“陛下!此非民怨,乃是阴谋!这些士绅家中良田万亩,奴仆成群,何曾受过一丝新政之苦?分明是怕查到他们头上!”
朱由检闭目片刻,忽而睁开:“传旨:常州府带头罢考之十名贡生,革去功名,发配辽东修城三年;凡资助罢考者,家产抄没一半,充作辽饷。另,命沈炼率锦衣卫百人,即刻南下,捉拿李实归案,就地正法,首级悬于南京城门示众。”
钱龙锡迟疑:“此举恐激怒江南文官集团……”
“激怒便激怒!”朱由检拍案而起,“朕读圣贤书,也知‘民为贵,社稷次之,君为轻’。可如今是何世道?百姓饿殍遍野,他们却饮酒赋诗,讥讽朝廷赈灾为‘敛财’!朕若再忍,便是负天下苍生!”
话音未落,殿外急报传来:湖广衡州暴发民变,数千饥民围攻府衙,烧毁粮仓,自称“影堂义军”,打出“迎桂王复位,诛无道昏君”旗号!
朱由检冷笑:“好快的手脚。桂王刚入凤阳高墙,他的旧部便策动叛乱。这背后,必有‘玄衣翁’操纵。”
乔允升沉声道:“更糟的是,四川白莲教残部也在夔州聚众起事,声称‘紫微将倾,真主当兴’,与湖广呼应。湖广巡抚杨嗣昌飞骑求援,称兵力不足,恐难镇压。”
朱由检踱步良久,忽问:“袁崇焕现在何处?”
祖宽答:“督师已于十日前抵达宁远,整顿残兵,修筑堡垒,誓与后金周旋到底。但他恳请陛下速派援军,否则宁远难守。”
“援军一定会去。”朱由检转身,目光如刀,“但朕不能只靠边将拼命。中原若乱,辽东必危。传朕口谕:命杨鹤为湖广总督,节制三省兵马,限期一月平乱;许誉卿为钦差大臣,携朕亲笔诏书赴四川,招抚白莲教众,许其归顺者免罪,赐田安家。”
钱龙锡愕然:“招抚叛逆?陛下,此举恐伤朝廷威严!”
“威严不在杀戮,而在得人心。”朱由检淡淡道,“白莲教多为饥民所附,若能活命,谁愿造反?倒是那些躲在幕后煽风点火的,才是真凶。告诉许誉卿,重点追查是否有‘影堂’细作混入其中。”
命令下达,京师内外骤然紧张。三日后,沈炼快马回报:李实在孤山寺被捕,审讯中供出“影堂”南方分支网络,涉及七省官员四十三人,江南三大书院中有两名山长为其暗桩。更令人震惊的是,南京守备太监高起潜竟曾收受李实贿赂,隐瞒其踪迹达半年之久。
朱由检沉默良久,提笔写下三道密旨:高起潜削职下狱,押送北京受审;江南三书院暂停科举资格三年,山长革职永不叙用;凡曾与李实通信者,无论官民,一律列入黑名单,禁止参与新政捐输与功勋爵位评选。
与此同时,湖广战况恶化。杨嗣昌率兵进剿,却被叛军诱入山谷,伏兵四起,官军大败,折损三千余人。叛军势如破竹,连克三县,竟公开祭拜桂王牌位,宣称“奉天靖难以清君侧”。
朝中哗然。黄立极等老臣联名上疏,请赦免桂王以安宗室之心,平息民乱。朱由检怒极反笑,召集群臣于文华殿,命人抬出一口黑箱。
箱开,赫然是那件缴获的私制龙袍,金线绣日月山河,袖口内衬赫然缝着“永昌”二字??那是桂王梦中年号!
“你们还要朕赦他?”朱由检厉声喝问,“这是清君侧?这是谋反!是想改元换朔,另立朝廷!若今日朕因惧乱而妥协,明日便是第二个朱棣靖难!”
群臣噤若寒蝉。
朱由检环视众人:“朕知你们有人心存侥幸,以为只要不动藩王,天下便可太平。可朕告诉你们,太平不是求来的,是打出来的!从今日起,湖广进入战时管制,所有驿站归兵部调遣,粮草优先供给前线。另,启用祖宽为征南副将军,率京营精锐五千,即刻南下助战。”
祖宽领命而出。
临行前夜,朱由检亲自设宴为其饯行。席间,祖宽忽跪地叩首:“陛下,臣有一言,如鲠在喉。”
“讲。”
“臣父祖大乐,一生忠勇,战死锦州。可朝廷至今未予追谥,仅赐银三百两,草草安葬。而江南一介腐儒,因写了几篇颂圣文章,竟得封‘文林郎’,享俸禄终身。将士寒心啊!”
朱由检怔住。
良久,他起身离座,亲手扶起祖宽:“是朕疏忽了。”次日清晨,一道圣旨昭告天下:追赠祖大乐为太子太保、左都督,谥“忠烈”,建祠于锦州城旧址,子孙世袭指挥使。凡辽东殉国将士,皆录入《忠义录》,每逢清明,由地方官主持祭祀。
诏书一出,边军震动。宁远军中,万余将士披麻戴孝,面向北京方向叩首痛哭。袁崇焕亲书血表:“臣等虽死,必守关宁,不负陛下厚恩!”
而在这股忠烈之气鼓舞下,祖宽大军南下势如破竹。正月初八,于襄阳城外设伏,一举歼灭叛军主力,生擒首领七人,皆查明为原桂王府旧将。杨嗣昌趁势收复失地,旬月之内,湖广平定。
捷报传至京城,正值元宵佳节。往年灯火通明的皇城今年格外冷清??朱由检下令取消灯会,节省银两尽数拨付辽东。他独自坐在乾清宫批阅奏章,忽闻殿外喧哗。
王承恩匆匆入报:“陛下,不好了!西华门外聚集千余名商贾,手持灯笼,高呼‘还我公道’,说新政苛政,逼死人命!”
朱由检皱眉:“又是士绅闹事?”
“不……”王承恩犹豫道,“这些人大多是中小商户,有的卖布,有的贩粮,说是因‘功勋捐’摊派过重,被迫借贷缴纳,如今利滚利,家破人亡者已有十余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