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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千四百六十三章: 雪落檐角,岁暖如常
一、初雪裹着旧伤
立冬的第一缕晨光刚爬上窗棂,李渊就被后腰的钝痛惊醒。窗外飘着细碎的雪,像极了那年边境哨所的雪粒,打在钢盔上沙沙作响。他侧身看了眼身边的苏瑶,她蜷着身子,半张脸埋在枕巾里,鬓角的白发在晨光里泛着银辉——是去年冬天添的,他记得清楚,那天李阳发烧到39度,她守了整夜,天亮时鬓角就多了些白。
“醒了?”苏瑶忽然睁开眼,指尖在他后腰上轻轻按了按,“旧伤又犯了?我去给你煮碗生姜水。”
她披衣下床时,拖鞋在地板上蹭出轻响。李渊望着她的背影,围裙还搭在椅背上,上面绣的玉兰花沾了点面粉,是昨天给李悦做梅花糕时蹭的。他想起刚转业那年,她也是这样,总在他疼醒的清晨,端来一碗冒着热气的生姜水,说“部队的老方子,驱寒”。
厨房传来水壶烧开的哨声,混着李悦的梦呓:“爸爸,雪人要戴红围巾……”八岁的小姑娘裹着粉色睡袋,在沙发上翻了个身,睡袋上的兔子耳朵耷拉着,像只刚睡醒的小兔子。
李渊走过去,替女儿掖了掖睡袋边角,指尖触到她冰凉的小脚丫。这双脚丫去年冬天总爱长冻疮,苏瑶就每晚用花椒水给她泡,边泡边说“等你爸回来了,让他给你做双棉鞋”。如今他真的回来了,却连针脚都缝不齐,最后还是苏瑶纳的鞋底,他只负责笨拙地钉了个鞋底钉。
“爸,我来烧火。”李阳背着书包从房间出来,校服领口别着枚小红花,是昨天班主任奖的,“今天轮到我值日,得早点去学校。”少年的声音里带着雀跃,却在看见李渊扶着腰时顿了顿,“要不……我请个假?”
“傻小子。”李渊揉了揉他的头发,摸到少年后颈的碎发,硬得像刚冒头的草,“上学要紧。路上滑,慢点骑单车。”
李阳“嗯”了一声,弯腰从鞋柜里拿手套,指尖碰到了旁边的药盒——里面是李渊的止痛片,白色的药片像极了他曾经吃过的压缩饼干。少年的动作顿了顿,突然说:“爸,周末我们去公园滑冰吧?我同学说那里的冰场开了,我教你。”
生姜水的辛辣味飘过来时,苏瑶正把梅花糕摆进盘子。蒸笼掀开的瞬间,白汽裹着豆沙的甜漫了满厨房,李渊望着她被热气熏红的脸颊,突然想起在南疆丛林里收到的那封信。信里苏瑶说“家里下了第一场雪,阳阳在院子里堆了个雪人,说像你”,字迹被眼泪洇了角,晕成一片蓝。
“趁热吃。”苏瑶把梅花糕递给他,盘子边缘印着个小太阳,是李悦用胡萝卜刻的章,“昨天悦悦非说要在糕上点红点,说像爸爸军功章上的星星。”
李渊咬了一口,豆沙的甜混着生姜水的辣,在舌尖撞出奇异的暖。他看着苏瑶给李悦扎羊角辫,红头绳在她指间绕了个圈,像极了他当年在战术地图上画的包围圈——只是那时的圈里是敌人,如今的圈里,是要护一辈子的人。
二、雪地里的脚印
午后的雪越下越大,李渊裹着军大衣坐在窗边,看李阳在楼下扫雪。少年挥舞扫帚的动作很用力,雪沫子溅在他的棉裤上,很快融成深色的印子。不远处,李悦正蹲在花坛边,用树枝在雪地上画小人,嘴里念念有词:“这个是爸爸,这个是妈妈,这个是哥哥……”
苏瑶端着毛线筐走过来,手里织着条藏青色围巾,针脚比去年匀了许多。“给你织的,”她把围巾往他脖子上比了比,“比部队发的那条软和。”
毛线的羊毛味混着她身上的雪花膏味,李渊忽然抓住她的手。她的指尖缠着创可贴,是昨天纳鞋底时被针扎的,他轻轻揭开创可贴,看见那细小的伤口,像极了他作战靴上磨破的洞。“别织了。”他低声说,“买一条就行。”
“买的哪有我织的暖和。”苏瑶抽回手,继续绕线,“当年你在西藏哨所,我织的那条围巾,你不是戴了三年吗?回来时都磨出毛边了,还舍不得扔。”
他确实没扔。那条枣红色的围巾,如今被苏瑶改成了李悦的小披风,每次女儿披着它在院子里跑,红色的衣角翻飞,像极了他记忆里哨所飘扬的国旗。
“爸!妈!快来看!”李阳在楼下喊,声音裹着雪粒,脆生生的,“我堆了个雪人!”
李渊和苏瑶跑下楼时,看见雪人正立在花坛中央,戴着李阳的旧棉帽,围着苏瑶的红围巾,鼻子是半截胡萝卜,眼睛是两颗黑扣子——那扣子是从李渊的旧军装上拆下来的,铜制的,磨得发亮。
“像不像你?”苏瑶笑着推了推他,“当年你刚探亲回家,也是这傻样,裹着军大衣站在雪地里,冻得直跺脚。”
李渊弯腰给雪人拍了拍身上的雪,指尖触到冰凉的雪粒,突然想起在边境巡逻的那个冬天。他和战友们在雪地里趴了三个小时,睫毛上都结了冰,看见远处牧民家的灯火时,战友说“等任务结束,回家一定喝碗热汤”。那时他想的,也是这口热汤,是苏瑶站在门口等他的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