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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子木,你到底想要做什么?”陈子水脸色阴沉的都能滴出水来。
“我不过说了几句实话而已。”陈子木扬着下巴,似乎很愿意看对方那气急败坏的样子。
其它君主呢,都是抱着看热闹的心情看着这一幕。这件事情说起来是大统内部的事情,他们还真不好插手。
而且,这两个人打的越热闹,大统内部消耗越大,对他们而言,其实也是一件好事。
“好一句实话,你这是在逼着我翻脸呀。”陈子水也看出了其它人的心思,知道自己必须要做些什......
雪落无声,风却在湖面划出细碎的波纹。宁古塔湖心岛上,心源树的铃花随风轻颤,每一记清音都像是一段记忆被轻轻唤醒。周昭伫立树下,铜铃悬于指尖,未再用力摇动,可那声音却仿佛从四面八方涌来,层层叠叠,如潮水般漫过荒原、山谷、城郭与村落。
她知道,这已不是她一个人的铃声。
十年来,《真史典》如星火燎原,点燃了无数沉睡的角落。人们开始自发整理族谱,修缮残碑,甚至有老匠人凭着梦中浮现的画面,重绘出早已失传的工坊图样。南方的“认祖祭”蔓延至北方,演变为“忆亡节”,百姓在冬夜点燃纸灯,放入河中,口中低诵无名者之名。有些名字连姓氏都不完整,只余一个字、半句话,或一句临终的呢喃??但它们都被记了下来。
可也有人开始恐惧。
上月,东陵书院传出消息:一名学子因连续七日聆听百年前战俘遗言,精神崩溃,自剜双耳,口中嘶喊:“我不想再听了!”其师悲恸不已,焚毁所有共感卷轴,宣称“真相太过沉重,凡人不堪承受”。
紧接着,三大学院联名上书,请求限制心源种传播范围,称“过度共感易致神识错乱,恐生民变”。更有朝臣密奏皇帝,言“周昭以痛忆为饵,蛊惑人心,实乃乱世之始”。
周昭读完奏报,只淡淡一笑,命人将文书抄录一份,置于宁古塔湖心岛碑林最外侧,题曰:“惧真者所书。”
她不辩解,也不阻止。因为她明白,真正的觉醒,从来不是一厢情愿的普照,而是撕裂之后的重建。有人迎光而行,也有人背光而逃??这本就是人性的一部分。
但她未曾料到,这一次的波澜,竟来自最意想不到之处。
三日前,裴萤连夜赶来,脸色惨白,手中捧着一只青玉匣。匣中躺着一片枯叶模样的东西,边缘焦黑,脉络却泛着微弱金光。
“这是……心源树的落叶?”周昭皱眉。
“不是。”裴萤声音发抖,“是昨夜从一名孩童体内取出的。他高烧三日,昏迷中不断重复一句话:‘他们回来了,他们要讨债。’醒来后,嘴里就吐出了这片叶子。”
周昭指尖触碰那枯叶,刹那间,识海剧震。
画面闪现:三百史官之灵并非全部安息。其中七人,在完成《真史典》后并未消散,而是悄然脱离听魂堂,潜入地脉深处。他们在断魂阵旧址之下,另筑一座“反归墟阵”,以自身残魂为引,勾连百年来所有被强行抹去的记忆碎片??那些因政治清洗而消失的官员、因灾荒被集体遗忘的村庄、因战乱无人收尸的孤魂野鬼……全都被他们一点点唤醒、收拢、重塑。
更可怕的是,这些记忆不再只是被动回放,而是开始**反向影响现实**。
已有三个村庄出现“影民”??白日如常劳作,夜晚却集体梦游,聚于村口石碑前,齐声诵读从未存在过的家训。官府派人查探,发现那些家训内容竟是百年前某次起义失败后被销毁的誓词。
而那七名史官之首,正是当年那位白发老者。他在最后留下的刻痕中写道:
>“我们曾求公道,不得;求铭记,难成。如今借心源之力,不再等世人施舍记忆,我们要自己归来。”
周昭闭目良久,终于开口:“他们是想复活?”
“不是肉体。”裴萤摇头,“是让那些被抹杀的历史,重新成为‘活着的存在’。他们说……若世界不肯记住,那就由我们变成世界。”
寒意顺着脊背爬升。
周昭深知,心源种的本质是共鸣,是情感的共振网络。一旦某个群体的记忆足够强烈、足够统一,便能在人心中形成近乎真实的“存在感”??就像母亲的身影总在雨夜浮现于窗前,就像战死的将士总在边关风沙中列队前行。
而这七人,正试图将这种“存在感”推向极致??让他们所代表的历史,不再是被讲述的故事,而是**持续作用于现实的力量**。
“他们想要改写现在。”周昭低声说。
“可历史怎能改变?”裴萤不解。
“不是改变过去。”周昭睁眼,目光如刃,“而是用过去的重量,压垮现在的谎言。他们要让每一个说谎的官吏都听见冤魂低语,让每一座建立在血泪上的城池都在月下颤抖。这不是复仇……这是审判。”
裴萤浑身一颤:“那我们怎么办?阻止他们?可他们也是受害者啊!”
周昭沉默许久,最终走向湖畔小舟。
“带我去听魂堂。”
***
听魂堂依旧高耸,屋檐下的金莲铃在风中轻响,如同守夜人的低语。然而踏入大殿那一刻,周昭便察觉异样??三百史官之灵原本盘踞的虚空位置,如今空缺七处,留下七道幽暗裂痕,宛如天空的伤口。
她登上祭台,点燃第七盏魂灯。蓝焰跳动,映出她疲惫却坚定的脸庞。
“我知道你们听得见。”她开口,声音不高,却穿透层层空间,“你们受尽屈辱,忍耐百年,只为今日能发声。我不怪你们愤怒,也不否认你们的苦痛。但你们想过没有??当你们以怨念重塑历史,谁来决定哪些记忆该被放大,哪些该被遗忘?”
无人回应,唯有风穿梁柱,发出呜咽般的回响。
“那位县令之妻跳井时,写下‘李氏满门,死于壬午之乱’。可她的仇人是谁?是下令屠村的将军?是批准赋税的尚书?还是默许暴政的皇帝?”周昭一步步向前,“若我们只记住受害者的痛,却不追问加害者的因,那不过是以新的偏执取代旧的遮蔽。”
她停顿片刻,声音渐柔:“母亲曾对我说,真正的正义,不是让所有人同哭,而是让所有人同思。你们想让世界记住,我懂。可若这份记住变成了强迫,变成了诅咒,那我们和当年的守旧阁,又有何区别?”
忽然,一道苍老的声音在殿中响起:
“那你又能保证,你们的方式不会变成下一个枷锁吗?”
光影凝聚,白发老者现身于台阶尽头,身后六道虚影缓缓浮现。他们皆披残破史袍,眼中燃着不灭之火。
“我们看着你建起心源树,听着百姓重新开口说话,我们欣慰。”老者道,“可我们也看到,有人选择性地记住‘光荣’,却回避‘耻辱’;有人用你的教义打压异己,说‘你不忆真史,便是敌人’。周昭,你播下种子,却无法控制它长成什么模样。”
周昭直视他双眼:“所以我才站在这里,而不是躲在湖心岛上诵经祈福。我知道理想会变质,所以我必须活着,不断修正它。可你们不同??你们已不在生界,不受时间磨蚀,你们的愤怒不会褪色,只会越来越烈。今日你们审判贪官,明日呢?会不会连无辜后代也要偿债?再往后,是不是连气候干旱、疫病流行,都要归咎于百年前某个早已悔悟的决策?”
老者沉默。
“你们想做执笔之人。”周昭轻声道,“可历史不该由亡魂书写。它应该由活人,在痛苦与反思中,一笔一笔地续写。你们给了我力量,让我替你们说出真相。现在,请让我继续走完这条路??带着你们的记忆,但不背着你们的仇恨。”
殿内寂静如渊。
良久,老者缓缓抬手,掌心浮现出一块青铜简,上面刻满密密麻麻的名字??全是百年来因言获罪、被抹去身份的读书人。
“这是我们最后的要求。”他说,“将此名录载入《真史典》正卷,立于天下学宫门前。不求追封,不求赔偿,只求后人路过时,能念出一个名字。”
周昭深深叩首:“我允。”
老者点头,身影开始消散。其余六人亦逐一化光,归于虚空。
唯独最后一道影子linger了一下。
那是当年最年轻的史官,死时不过二十岁。他望着周昭,嘴唇微动:
“替我看看春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