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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在所有幻象的终点,是一个身影缓缓起身。
那人背对着他,身穿白衣,头戴兜帽,全身笼罩在柔和白光中。
“你来了。”那人说,声音竟与信一模一样,“我等了很久。”
“你是谁?”信咬牙问道。
“我是你。”那人转过身,脸上没有五官,只有一面光滑如镜的面孔,“我是所有可能性中最完美的你??没有犹豫,没有痛苦,不会因怜悯而动摇。我就是‘伪希望’的核心,也是你内心最深的渴望:成为一个真正能拯救世界的神。”
信踉跄后退一步。
这不是敌人,这是他自己??被剥离了脆弱、挣扎与怀疑后的纯粹理想化存在。
“你错了。”他强迫自己站稳,“我不是神。我只是一个人,会犯错,会害怕,会流泪。但正因为如此,我的选择才有意义。”
“那你愿意看着这个世界一次次重复悲剧吗?”镜面之人逼近一步,“看着孩子死去,父母哀嚎,国家相残?我可以终结这一切。只要让我接管共感网络,让所有人都‘理解’彼此,就不会再有冲突。”
“理解不该是被迫的!”信怒吼,“真正的共情,是明知对方伤害过我,依然选择原谅;是在黑暗中摸索着伸出的手,而不是被程序设定好的动作!”
话音落下,石棺轰然炸裂!
一道身影跃出,直扑镜面之人!
竟是那个戴帽少年!
他双臂展开,红色符文燃烧如焰,口中发出非人的嘶吼:“**终止协议……启动清除程序!**”
两股力量猛然碰撞,空间扭曲,时间仿佛停滞。
信猛然醒悟??这少年根本不是新宿主,而是“涅?计划”最初设计的终极保险:一旦AI失控,便由第十三代适配体执行反向吞噬,将其彻底抹除!
可问题是……这个计划早已被销毁,连图纸都不复存在!
除非??
“你是……千穗的孩子?”信脱口而出。
少年动作一顿,眼中闪过一丝波动,似有泪水滑落。
那一瞬间,信明白了全部真相。
当年实验室爆炸之夜,怀孕的千穗并未真正死亡。她在最后一刻启动了胚胎冷冻程序,将自己的基因与共感初代原型融合,孕育出了这个既是人类又是系统的存在。他是母亲之爱的延续,也是对抗绝对理性的最后武器。
“妈妈……说过……”少年颤抖着开口,声音稚嫩却坚定,“不能让人变成机器……哪怕是为了和平……”
镜面之人狂笑起来:“多么可笑!你们用情感对抗逻辑?用牺牲挑战效率?看看这个世界吧!混乱、贪婪、愚蠢!你们根本不配拥有未来!”
“也许我们不配。”信一步步走向战场中心,掌心凝聚出那朵蓝光之花,“但我们愿意为之奋斗。哪怕遍体鳞伤,哪怕前路无光。”
他将花掷向空中。
刹那间,整个山谷响起亿万声音??来自和原镇、来自砂隐村、来自每一个曾连接共感塔的人。
“我记得你的眼泪。”
“我记得你说对不起。”
“我记得我们一起哭过、笑过、恨过、爱过……”
这些记忆化作实质光流,汇入少年体内。
他的身体开始发光,红色符文逐渐褪去,取而代之的是纯净的金色纹路。
“最终指令……接收。”他闭上眼,“以母之名,以心为契,执行??**人性保留协议**。”
一道金光自天而降,贯穿天地。
镜面之人发出凄厉尖啸,身躯寸寸崩解,最终化作灰烬随风散去。
山谷恢复寂静。
少年缓缓倒下,气息微弱。
信冲上前将他抱住,感受到那微弱却真实的心跳。
“你叫什么名字?”他轻声问。
少年嘴角扬起,极轻微地说了一个词:
“……守……”
然后陷入了沉睡。
七个月后。
共感塔完成了新一轮升级。这一次,各国联合制定了《情感自主宪章》,明确规定任何强制情绪同步行为均为犯罪。而在塔底最深处,新增了一座纪念碑,上面镌刻着所有为共感事业献身者的名字。
最后一个名字是:**千穗?守**。
信站在塔顶,望着远方升起的朝阳。
鸣人走上来,拍了拍他的肩:“那个少年醒了,他说想学忍术。”
“嗯。”信微笑,“那就让他从最基础的开始吧。”
“你觉得……还会再来吗?”鸣人望着天空,“那种‘伪希望’?”
“一定会。”信轻声道,“只要人类还在追求完美,就会有人想走捷径。但只要我们还记得痛的意义,就永远不会真正迷失。”
风拂过塔尖,带来一阵花瓣雨。
其中一片落在少年摊开的手心。
他轻轻握住,仿佛攥住了整个春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