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秋日高悬,微风拂面,大江浩浩,波光粼粼。
江随平野阔,大船白帆高挂,首尾相连,在码头官吏指挥下缓缓靠向江阳岸边。
河边光膀子纤夫用力拖拽,干苦力的民夫早已等候在江边。
大船很快靠岸停稳,搭建好从船上接到岸边的木制滑梯,再用石块镶好,船上的粮食一袋袋往下滑。
下面的人接住,转头麻利装在后面的马车上。
赶车的早就等着,拍打骡子拉动车辆,沿着交错的车辙前进,一车车粮食排成长龙运往江阳南城的中转仓库登记造册。
随后再经转车,沿着南方大道,穿过长宁等县,翻越大青山,运到前线。
道路漫漫,山路险阻。
特别是重峦叠嶂的大青山,群山错落,山高涧深,道路崎岖,野兽出没。
这一段车马也不好用。
不间断的民夫百姓,穿着草鞋光着脚,赶着骡马拉车或是手提肩扛。
如一条条流动血管,供养着前线大军。
两万多大军在前方作战,有近十万人维持着后方自江南,蜀地,荆楚各地汇聚到泸州,再南下前线的补给线。
每天都有摔伤、摔死,野兽袭击之类的事。
没有庞大的后勤体系支撑,前线再兵精将广,统帅有方,也根本谈不上作战。
而这个庞大的后勤网络,一直是由泸州的当地官员作为主力苦苦支撑。
江边吆喝声哨子声混合江风,说话小了根本听不到。
嘈杂的人群里,周康带着随从,踩着满地泥泞指挥:“这几箱是米糠装的鸡蛋,别受潮了。”
“车走左面,右边让出来给人走。”
““
今天与前几天不同,多数人都干劲十足,码头上热火朝天,才靠岸的大船很快就会被清空,粮食、木材、皮革等补给有条不紊运出去。
周康叫住领队的里长:“今天怎么一个个生龙活虎的。”
“前线打这么大的胜仗,咱们怎么能拖了后腿!”
里长露出两排大白牙:“阿弥陀佛,赵大帅怕是佛祖派来的吧,两万打五万,叛军也不是对手。
听说已经打到新州城下,这下总要结束了吧。”
另几个里长乡长也凑过来:“救苦救难观世音菩萨,总算给我们派来个能人。
听说赵小帅在北方就是收拾契丹人的,对付几个叛军那不是张天师捉妖,手到擒来。”
乡长里长是各乡里征募民夫时的领头人。
他们是基层官吏,朝廷命令下去,就要要负责召集各村各乡分配的名额人员,带到州、县,统一安排。
而这一村一乡的民夫便全由他们负责了。
“那咱们是不是能回去了?我都半年没见媳妇了。”
“半年算什么,我前年带人来的,小伙都换了两批,等回去儿子都能跑了。”
一位干瘦里长苦涩摇头:“你们那是自己的事,我村里有个二十的年轻人,媳妇才娶一年,年初来的时候大着肚子。
前几天回来路过大山里,他不守规矩半夜不叫人,一个人去撒尿。
等第二天找到时已经被山里野兽吃了半边身子,我都不知道怎么回去跟他爹妈妻子交代,他家临走还给我塞鸡蛋腊肉的,嘱托照顾好人。”
他这么一说,气氛沉闷了一些。
有人接话:“这种事都遇到过,昨天成集乡的还摔死个人,扛袋子脚滑跌到江里,麻袋挂在腰带上,飘不起来。
前两天和我们一道过大青山的,有个五十老头摔到山崖下面,脑袋当场开了......”
眼见就要成诉苦大会,周康连道:“大家的苦处我都知道,没有你们前线的将士根本打不了战。
不过大家放心,今早上来的新消息已经送到北面,前几天赵大帅就已拿下新州!
大伙再咬咬牙,坚持一两个月,这场战就要结束了。”
大伙惊讶,激动围着他问:“周同知,我们就是些大老粗,你可别哄我们。’
“对啊,那新州是个大城啊,之前那个孔大帅,去年那个司马大帅,打了那么久都打不下来,还死了好多人呢。”
“真是那样,赵将军也太神了吧。”
面对众人七嘴八舌围观,周康没有生气,他理解大伙的心情。
出言宽慰:“都放心吧,赵大帅果决勇猛,用兵如神,今年之内肯定能打完。”
他心里其实没底,正如众人所说。
新州之后还有正阳,正阳之后还有南安府。
多年前他也曾在南安府担任过户参军,知道那是个足有泸州南北加在一块还大两三倍的大城。
城中府库能存储五万石粮食,有引自平河的护城河,城高墙坚。
即便赵大帅用兵如神,面对坚城也没什么好办法。
但也只能这么安慰这些人,走一步看一步,因为实在太难,这三年来,他早明白问题后面还是问题,困难后面还是苦难。
永远不要想着一劳永逸,只有车到山前必有路,船到桥头自然直,哪怕到时会撞上去,在此之前也要划好这艘船,尽力而为。
大伙互相对视,有人点头,有人摇头,还有些将信将疑。
“成,我们都信周同知的,咱们衣食可都在你嘴里呢。”
“不是信我,是信赵大帅,不会让大伙失望的。”
他是土生土长的本地人,年轻中举入仕后几经辗转,最终到了泸州。
以他的年纪,做到一州同知,已再无进一步的可能。
所以他原本盼的就是积攒点钱,教育好后辈,在泸州颐养天年。
三年前战争爆发,泸州一时格外热闹,成了漩涡的中心,天下的焦点。
京城的官员迎来送往,他也只是尽量应酬,谁也不想招惹。
但随着战局的焦灼,战事不断恶化,越来越多家乡百姓遭受苦难,妻离子散,家破人亡,更惨的则被屠戮殆尽,生杀予夺。
他便是再想苟全自身,也没法坐视不理,赵立宽的到来,让他看到一丝希望。
在官场摸爬滚打那么多年,他早知道朝廷派来的尚书左仆射也好,户部侍郎也好,这些大官都各怀心腹事。
只能尽自己所为,事事订好具体的环节,尽量不要影响前线大军。
他正与众人交代事情,一个声音突然打断他。
“不是推测,刚刚来了消息,赵大帅已兵围南安城。”
回头发现是他的搭档泸州知府吴言君满脸喜色赶来,一身官服和黑色官靴被满地泥泞沾染也顾不得。
“那不是贼窝!”
周康不可思议,连拨开众人。
吴知州点头,激动道:“不止兵围南安府,开阳,顺州、化州、广顺等地都被赵大师收复,此时叛军是只剩一座孤城,全被围在南安城里。”
“什么!”周康都怀疑自己是不是听错:“吴知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