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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幅画后来被选入市青少年心理健康展览,配文是陈拾安写的:“有些孩子不是不想呼救,而是从未被告知??岸上有人在等。”
高考前三周,一场突如其来的暴雨席卷城市。深夜十一点,陈拾安接到紧急电话:一名女生被困在学校天台,情绪失控。他抓起雨衣冲出门时,林阳和苏婉已在校门口等候。
三人赶到教学楼顶,只见一个瘦小的身影蜷在角落,浑身湿透,怀里紧紧抱着一本烧焦边缘的日记本。她是高二(七)班的周婷,单亲家庭,母亲患癌住院半年,她一边照顾病人一边维持学业,成绩却从年级前十滑落到三百名外。
“我不想活了……”她喃喃重复,“我妈快不行了,我连医药费都凑不齐……老师说我堕落了……同学躲着我像躲瘟疫……我再也……撑不住了……”
林阳慢慢靠近,在她身边坐下,也任雨水打湿衬衫。“我也曾觉得世界只剩灰暗。”他说,“那时我割腕,是因为没人相信我会痛。但现在,我成了别人活下去的理由。你愿意听听我的故事吗?”
苏婉则轻轻哼起《听风时间》的主题曲,旋律温柔如抚慰。陈拾安站在稍远处,没有逼近,只是低声说:“周婷,我们知道你有多苦。如果你愿意,我们可以一起想办法。不一定今天就解决所有问题,但至少,今晚你不用一个人面对风雨。”
十分钟过去,女孩终于抬起头,眼中仍有泪,却不再空洞。她将日记本递给陈拾安:“这里面……记了我每一天的羞耻和绝望……但也记了三次让我想活下来的瞬间:一次是你在广播里说‘哭泣不是罪’,一次是林阳学长来班里演讲,还有一次……是我妈昏迷前握着我的手说‘对不起,拖累你了’……那一刻,我想告诉她,你从来都不是负担。”
陈拾安郑重接过日记:“谢谢你愿意分享这份沉重。这不是羞耻,是勇气的见证。”
次日,陈拾安联合“听风计划”发起专项募捐,两天内筹集八万元用于周婷母亲治疗。更令人动容的是,全校两千多名师生中有七成自愿扣薪十元,留言栏里满是“请代我抱抱她”“我也曾差点放弃,请给她一点光”。
高考前夜,陈拾安独自来到槐树下。月光透过层层叠叠的新叶洒落,像是无数双温柔的眼睛注视着他。他打开录音笔,录下一段新的开场白:
“亲爱的听众朋友们,今晚是第一百零七期‘听风时间’。这一期没有故事,只有安静。如果你此刻正感到孤独、疲惫、被世界遗忘,请戴上耳机,和我一起听:风吹过树叶的声音,远处教学楼熄灯的叮咚声,还有这座城市尚未沉睡的心跳。你不必说话,也不必坚强。只要知道??总有人,在为你守夜。”
节目播出后,热线收到一条短信:“我在考场外哭了。因为听见了你的声音。我现在走进去了,我会写完每一道题,不是为了别人,是为了那个终于被看见的自己。”
六月七日清晨,阳光破云而出。陈拾安站在校门口,看着学生们依次步入考场。他们手中攥着准考证,脸上有紧张,也有笑意。不少人经过他时停下脚步,轻声道:“陈老师,我好了。”“谢谢您。”“我会回来当志愿者的。”
林阳、苏婉、张晓雯等人身穿印有“听风者”字样的T恤,在校道两侧为考生发放薄荷糖和手写祝福卡。卡片背面统一写着一句话:“无论结果如何,你都已经赢得了这场战役??因为你坚持到了今天。”
最后一科结束铃响,欢呼声如潮水般涌出教学楼。有人抛起课本,有人相拥而泣,更多人走向心理咨询室,不是求助,而是归还曾经借阅的《情绪日记本》,并在扉页写下自己的感悟。
一位男生留下这样一段话:“三个月前,我在这里第一次说出‘我想死’。今天,我走出考场,想的是‘我还想活很久’。原来治愈不是突然发生的,是一次次被听见累积出来的。”
暑假伊始,“听风计划”正式注册为民办非企业单位,获得市教育局专项资金支持。陈拾安拒绝出任法人代表,推荐林阳担纲执行主任,自己仅保留顾问身份。他在交接仪式上说:“我不属于任何组织,我只是风里的一个声音。真正的力量,来自那些愿意接住彼此的灵魂。”
九月开学,新生军训汇报演出中,出现了一个特别节目:三十名“听风者”志愿者集体朗诵原创诗篇《我们曾是沉默的大多数》。舞台中央升起一棵由纸艺制成的槐树,每片叶子上写着一个真实的故事关键词:“被霸凌”“父母离异”“性别困惑”“自残史”“抑郁诊断”……最后,所有叶子随风飘落,化作满地星光。
演出结束,掌声久久不息。
当晚,陈拾安收到一封电子邮件,附件是一份大学哲学系的入学通知书扫描件,收件人姓名:陈拾安。发件人是省教育考试院。正文只有短短一行:
“您报考的‘中国哲学与心理疗愈’方向研究生录取手续已完成。报到日期:九月十五日。”
他盯着屏幕看了很久,嘴角缓缓扬起。起身走到书架前,取出尘封多年的高中毕业证复印件。当年因家庭变故辍学,他始终未能踏入大学校门。如今四十二岁,竟以“在职教师专项计划”圆梦。
林雪打来视频电话,笑中带泪:“老师,您终于要去考大学了。”
“贫道修行多年,也该换个道场了。”他笑着回应。
窗外,槐树依旧婆娑。树洞信箱里,又多了一张纸条:
>安老师:
>我是今年刚毕业的学生。
>昨天我去医院复查抑郁症,医生说我可以停药了。
>出门时,我看见一个小女孩蹲在楼梯间哭,
>我走过去,蹲下来,问她:“你疼吗?”
>她抬头看着我,点点头。
>那一刻,我知道??
>风还在吹,
>而我也成了听风的人。
陈拾安将这张纸条夹进《清心咒》的最后一页。合上书册,他轻声念诵:
>汝非孤影,吾在灯明。
>风来则听,声至则应。
>众生皆苦,然终有光。
>吾道不孤,因你在听。
他知道,这场漫长的守望不会终结。
因为在未来的某一天,某个教室的角落,某个深夜的街头,某个颤抖的电话另一端??
总会有一个声音微弱地说:“我很难受。”
而那时,一定会有另一个人,轻轻回答:
“我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