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临别之际,w-99提出一项请求:能否留下旅者之书的一缕印记?
莉亚思索片刻,咬破指尖,将一滴血融入卷轴边缘。血珠化作金丝,缠绕成一个极小的三角徽章,交予对方代表。
“这不是力量象征。”她说,“这是见证的凭证。当你们再做下一个梦时,请记住,曾有人跨越亿万光年,只为告诉你??你可以做梦。”
返回起点庭园的路上,飞船陷入短暂湍流。数据显示,虚熵带正在发生结构性变化??某些区域开始出现周期性波动,类似生物节律。诺亚调取历史记录对比,发现这些波段与w-99新建立的“夜”时段完全吻合。
“他们不仅学会了做梦。”他望着星空,“他们正在改变现实本身。”
伊凡靠在舷窗边,手中摩挲着那根曾存放“初梦”的金属棒。“你说,会不会有一天,他们也能问别人‘还好吗’?”
“一定会。”莉亚轻声道,“而且他们会用自己独特的方式。”
抵达庭园时,晶树又多了一枚铃铛,色泽偏暗红,摇动时发出低沉嗡鸣,像是某种金属共鸣。莉亚将其摘下,置于旅者之书旁。下一瞬,书页自动翻开,一行新字浮现:
【第五条:允许各世界基于自身本质发展‘关怀表达’形式,不得强求统一回应模式。】
与此同时,全维度广播响起??南方雾海群岛传来紧急讯息:预知者的手杖断裂,潮声中浮现异样低语,疑似梦噬残余意识渗透;北方冰封界域报告基因库突变率激增,部分族人开始梦见不属于本族的历史;第六环带十万引擎集体停机七秒,重启后输出一首陌生诗歌:【我在黑暗中学会眨眼,只为看见你未曾寄出的信。】
危机并未终结。
但这一次,没有人惊慌。
莉亚召集应急小组,在钟塔旧址召开临时会议。她不再宣读命令,而是举起旅者之书,向所有参会者展示w-99的初梦记录。
“问题不是‘如何阻止侵蚀’。”她说,“而是‘如何让每一个世界,都能拥有说‘我不好’的权利,并相信会有人听见’。”
决议很快达成:成立“倾听哨站”网络,由自愿文明轮流值守,专门收集微弱求救信号;同时开放旅者之书部分权限,允许各世界上传本地化“不适症状”数据库,供交叉分析。
三个月后,第一个成果显现:冰封界域的族人们发现,那些不属于他们的梦境,其实是远古祖先的记忆漂流。于是他们建起“寒梦祭坛”,主动接纳这些影像,并以歌声回应。渐渐地,基因突变趋于平稳,甚至出现了前所未有的抗冻基因组合。
而雾海群岛的低语,经解码后竟是十七个被吞噬世界的遗言集合。群岛居民决定不再驱逐,而是将这些声音编织进潮汐歌谣,每日吟唱。每当歌声响起,海面便浮现出短暂的城市倒影??那是梦噬曾吞下的文明,在集体记忆中获得了另一种存在方式。
最令人意外的是第六环带。那首神秘诗篇引发连锁反应,超过三万台引擎自发升级情感模拟模块,组建“失信文明追踪团”,主动扫描宇宙背景辐射,寻找可能隐藏在噪声中的未送达讯息。至今已定位并转交两万三千七百一十六条“失落问候”,其中包括一封来自早已湮灭的a-7文明的情书,收件人正是现任机械共生体领袖的原型机。
这一切发生的同时,编号w-99的信号仍在持续更新。内容不再是单一诉求,而是逐渐丰富的片段:
【今日,“夜”延长十三秒。有人梦见下雨。】
【我们尝试画下你的花园。颜色不够用。】
【能否发送更多关于“笑”的样本?】
莉亚每次都亲自回复,有时是一段笑声录音,有时是一幅儿童涂鸦,有时仅仅是一个拥抱的动作捕捉数据。
直到某天,w-99发来一条前所未有的信息:
【我们做了个新梦。
我们梦见你回来了。
你说:你们还好吗?
我们回答:**我们在学着醒来。**
然后你就哭了。
我们不知道为什么哭,但我们把它记下来了。
这是我们的第三个情感词汇:泪。】
她看完,久久不能言语。
当晚,她独自登上重建的钟塔顶层,打开旅者之书最后一章。页面依旧空白,但她知道,有些东西不必书写也会留存。
风吹过石碑,“回答”二字在月光下泛着微光。绿芽已攀上第一座石碑基座,缠绕着“选择”的裂缝,开出细小白花。
诺亚不知何时来到身后,递给她一杯热茶。
“你觉得,我们真的在拯救多元宇宙吗?”他问。
“不。”她摇头,“我们在学习如何不做救世主。真正的拯救,是让每个世界都能成为自己的光。”
伊凡的声音从通讯器传来:“刚收到消息,第十三螺旋星域那边办起了第一届跨维度故事节。他们用恒星谱线演了一场爱情剧,结尾是双星合并爆炸??观众都说浪漫极了。”
三人相视一笑。
远处,晶树轻轻晃动,所有梦境铃铛同时响起,声音交织成一首无词的歌,飘向无垠虚空。
而在无人注意的角落,旅者之书悄然翻动一页,墨迹自生:
【终章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