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才一秒记住本站地址:[笔趣阁]
https://m.bqgok.net最快更新!无广告!
那泓名为月泉的活水,在大伯死后果然整整沉寂了二十年,泉眼周围长出半人高的茅草,连最耐旱的荆棘都不肯往那儿扎根,仿佛那片土地被下了无声的禁令,恰与大哥在世的时长分毫不差。
大哥走的那年,怪事就来了。
先是山涧里的月泉突然复涌,半夜里水流声在寂静的山坳里听得格外清晰,时而像新寡的妇人在哭丧,时而像饿狼在磨牙吮血。
村里的老人们都说“泉眼醒了”,家家户户在门槛上撒灶灰,在门楣上挂桃木剑,生怕不干净的东西进了门。
从此,每十年的秋分前后,泉眼便会涨水三尺,水色发暗如墨,带着股铁锈与腐殖土混合的怪味,而陈家幺房的男丁,总会在那几天离奇离世。
父亲是在挑水时失足跌进井里的,井水明明只到膝盖,却像有只无形的手按住他的后颈,让他没能挣扎起来; 二叔在打谷场上被自家的黄牛撞断了肋骨,那黄牛平时温顺得像只猫,那天却突然红了眼,撞完人就一头撞死在石碾上; 三叔更蹊跷,在屋里睡觉,屋顶的椽子毫无征兆地掉下来,正好砸在他胸口,那椽子是新换的松木,事后检查,切口平整得像是被刀锯过……
如今祠堂的族谱上,幺房嫡系的男丁栏里,只剩下我陈九的名字,那名字旁的朱印,红得像血,像是在纸上跳动。
下一个十年之期,就在三年后的秋分。
我掐着指头算过,那天是寒露,按老黄历说“不宜远行,忌见水”,可月泉的水,怕是躲不过去的。
就像庄稼躲不过季节,人躲不过宿命。
我望着远处山坳里隐约可见的泉眼方向,那里的水流声此刻正随着山风飘来,时而呜咽时而湍急,像支没有章法的哀乐。
村里人说那是“地府的护佑”,可这护佑带着獠牙——小时候跟着父亲去泉边祭拜,我亲眼看见水面上漂着一层细碎的白泡,密密麻麻,像是无数张嘴在呼气,父亲说那是“先祖在喘气”,是他们的魂魄被困在泉底,不得安息。
每一滴泉水里,都沉着陈家男丁的魂魄。
是让这诅咒在我这里画上句点,还是能在劫数来临前勘破天机?
我摸了摸腰间祖传的青铜令牌,令牌上刻着“镇水”二字,笔画遒劲,像是用剑凿上去的,边缘已经被历代传人磨得光滑,冰凉的触感顺着指尖往上爬,似有先祖的目光穿透百年,落在我肩上,沉甸甸的,带着千钧的期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