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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天的阳光特别暖,透过窗户洒在她苍白的脸上,我看着她睫毛上的光斑,突然就想起了我们第一次见面的时候,也是这样一个暖洋洋的午后,她蹲在操场边捡散落的画纸,风把纸吹得到处都是,我正好路过,顺手帮她按住了一张快要飞走的素描,纸上画的是校门口那棵老槐树,枝桠歪歪扭扭的,却透着股倔强的劲儿。她抬头对我笑,眼睛弯成月牙,说谢谢你啊,然后把画纸小心翼翼叠好,放进帆布包里,包上挂着个掉了色的小熊挂件,一晃一晃的。那时候我还不知道,这个叫林薇的姑娘,会成为我往后十几年生命里,最深刻的牵挂。
我们成了同桌,她上课总爱偷偷在课本边角画画,画老师的背影,画窗外的云,画趴在桌上睡觉的我,有次被老师发现,她把画纸往我这边一推,我莫名其妙替她挨了顿批评,课后她塞给我一颗水果糖,小声说对不起哦,下次给你画个更好看的。我剥开糖纸,甜味在舌尖化开,看着她认真画画的侧脸,突然觉得,替她挨批评好像也没那么亏。日子就这么不紧不慢地过着,我们一起在放学路上买烤红薯,她总说要挑最甜的那个,结果每次都被烫得直甩手;我们一起在自习课上偷偷看漫画,用课本挡着,看到精彩处互相戳戳胳膊;我们也会因为一道数学题争论不休,最后她气鼓鼓地说我笨,转头又把解题步骤工工整整写在纸条上递给我。那时候的时光,像泡在蜂蜜里,简单又明亮。
变故是从高三开始的,她总是没来由地发烧,脸色越来越差,有次体育课跑八百米,她跑到一半突然晕倒了,我背着她往医务室跑,她趴在我背上,轻飘飘的,像一片羽毛,我能感觉到她额头滚烫的温度,心里慌得不行。后来去医院检查,结果出来那天,她爸妈脸色凝重地把我叫到一边,说林薇得了一种罕见的血液病,需要长期治疗。我站在医院走廊里,看着窗外灰蒙蒙的天,脑子里一片空白,想起她以前总说要考去南方的大学,看真正的大海,想起她画本里那些充满阳光的画,突然觉得喉咙发紧,说不出话。
从那以后,她就经常请假住院,教室里她的座位空了,桌上积了层薄灰。我每天放学都会去医院看她,带着她爱吃的草莓蛋糕,或者最新的漫画杂志。她一开始还强撑着笑,跟我讲病房里的趣事,说隔壁床的老爷爷总爱跟她抢电视遥控器,说护士姐姐扎针技术有待提高,但渐渐地,她的话越来越少,化疗让她掉光了头发,脸上没什么血色,连笑起来都显得费力。有一次,我去看她,发现她躲在被子里哭,肩膀一抽一抽的,我轻轻拍着她的背,不知道该说什么,她突然掀开被子,眼睛红红的,说:“阿哲,你说我是不是很糟糕啊,连活下去都这么费劲。”
我心里一疼,握住她冰凉的手,说:“别这么说,你一点都不糟糕,你画画那么好,烤红薯挑得最准,连骂我笨的时候都特别可爱。”她被我逗得扑哧笑了一声,眼泪却还挂在脸上,我拿出纸巾帮她擦掉,说:“你记不记得我们第一次见面,你捡画纸的时候,风那么大,你都没放弃,现在这点困难算什么,我们一起扛过去,好不好?”她看着我,眼神里有犹豫,有害怕,还有一丝微弱的光,最后轻轻点了点头。从那天起,我好像成了她的拐杖,也是她的眼睛,我给她讲学校里的新鲜事,给她读课文,把课堂笔记一字一句念给她听,周末的时候,只要她身体允许,我就推着轮椅带她去医院附近的小公园,看树叶从绿变黄,看蚂蚁搬家,看天上的云慢慢飘过。
有一回,她看着公园里追逐打闹的小孩,突然说:“阿哲,你说我是不是耽误你了,你应该和同学们一起准备高考,一起去看电影,而不是天天守在医院里陪我这个病人。”我蹲下来,平视着她的眼睛,认真地说:“林薇,你不是病人,你是我的朋友,是我想一直陪着的人。高考可以复读,电影可以以后看,但你只有一个,我不能把你一个人丢在这里。”她没说话,只是伸出手,轻轻抱住了我,我能感觉到她身体的颤抖,也能感觉到她埋在我肩头的眼泪,滚烫的,落在我的衣服上,也落在我的心上。
治疗的过程很漫长,也很痛苦,她好几次都撑不下去,说不想治了,太累了。有一次,她把药瓶打翻在地,药片滚得到处都是,她坐在床上,像个迷路的孩子,眼神空洞地望着窗外。我没说话,只是蹲在地上,一片一片把药片捡起来,放进药瓶里,拧紧盖子,然后坐在她身边,握住她的手,说:“还记得你画的那棵老槐树吗?不管刮风下雨,它都好好长在那里,你说过它很倔强,其实你也一样啊,怎么能在半路上就认输呢?”她看着我,嘴唇动了动,想说什么,最后却只是叹了口气,把头靠在我的肩膀上。我知道她累,那种身体和心理的双重折磨,换作谁都会想放弃,但我不能让她放弃,也不会放弃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