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外婆没说话,只是用粗糙的手掌擦去我的眼泪。她的手很暖,指腹上的老茧蹭过脸颊,像小时候每次摔倒后她揉我膝盖的力道。
“傻丫头。”她笑着说,手里的顶针突然掉在地上,滚到床底下去了。
我弯腰去捡,却发现床底下堆着好多件小棉袄,红的、蓝的、碎花的,每件胸前都绣着朵歪歪扭扭的桃花。最上面那件深蓝色的,袖口烂了个洞,棉花从里面滚出来,像团灰白的絮。
“这件给你留着。”外婆的声音从头顶传来,“等你有丫头了,给她穿。”
我抬头,竹椅上空空的,阳光里浮动着无数细小的尘埃,像被撕碎的棉絮。
醒来时天刚亮,鸡刚叫过头遍。我摸了摸枕头,湿了一片。
堂屋的座钟“当”地响了一声,时针指着三点十七分。这次我没有害怕,只是静静地听着钟摆滴答,直到它慢慢恢复正常的节奏。
第二天我去了趟郊外的垃圾场。那件被我扔掉的深蓝色老棉袄,正安安静静地躺在一堆废纸箱上,袖口的破洞被人用红布缝好了,针脚歪歪扭扭的,像朵桃花。
我把它捡起来,抖掉上面的灰尘。布料不再僵硬冰冷,摸上去软乎乎的,像是晒过太阳。凑近了闻,烧艾草的焦味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股淡淡的肥皂香。
棉袄的口袋里鼓鼓囊囊的,我伸手进去摸,掏出个用手帕包着的东西。打开一看,是颗黑色的塑料纽扣,和樟木柜里那个布偶手上的一模一样,只是上面的褐色污渍不见了,变得干干净净。
手帕是碎花的,边角已经磨破,我认得——这是外婆总用来包糖的那块,她每次去赶集,都会用这手帕包几颗水果糖,塞在我口袋里,说“丫头吃了甜丝丝”。
我抱着棉袄坐在垃圾场的草地上,风卷着落叶从我脚边跑过,像小时候追着我要糖吃的野狗。阳光透过棉袄的布料照在皮肤上,暖融融的,像外婆的手。
“外婆。”我轻声说,声音被风吹得打了个旋,“我不冷了。”
棉袄的袖口轻轻蹭了蹭我的手背,像在回应。
回到家,我把老棉袄洗干净,晒在院子里的竹竿上。蓝布在阳光下泛着柔和的光,袖口的红布补丁像朵盛开的桃花。晒干后我把它叠得整整齐齐,放进樟木柜最底层,上面压着那件红棉袄的残骸——我没舍得烧完,留了块带着桃花印的布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