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宫墙内多少双惊惶的眼睛抬起来,死死盯着那飘摇的影子。它俯视下来,俯视着森严的紫禁城,像一个巨大而无声的嘲弄。
那是何等孤勇?何等愚蠢?又是何等鲜活得令人心惊胆战,又热泪盈眶的勇气啊!
人在这宫里憋久了,‘蠢’恰恰成了件奢侈。
回程路长,日影西斜,将重重宫墙的影子拖得又深又冷。行至高贵妃的咸福宫前,魏嬿婉的目光,不由自主地顿了顿。
贵妃疯疯癫癫许久了。
朱墙依旧鲜亮刺目,碧瓦在残阳里幽幽反着光,飞檐上的脊兽沉默地蹲踞着,一切都还是她模糊听闻中贵妃娘娘鼎盛时的模样。
然这宫门,却冷清得骇人,连守门的太监都懈怠地倚着红柱打盹。想它曾经不知多少锦绣人物争相踏过,如今只虚掩着一道缝,透出里头草木恣意生长的荒芜气息。
魏嬿婉从未见过明艳跋扈的高贵妃。
于她而言,贵妃也好,皇后也罢,乃至这咸福宫本身,都不过是朱墙后宫门内,一个遥远、模糊、高悬云端的名号。
她这样在四执库当差的低贱宫女,整日里面对的,不过是库房那永远漏不进多少天光的小小院落,是堆积如山的绫罗绸缎,是龙袍上冰冷的金线,沉甸甸的十二章纹。
“看什么?” 金玉妍觉察她走神,忽然轻嗤一声,声音不高,带着点懒洋洋的刻薄,“树倒猢狲散。这宫墙啊,认的是里头住着的人,可不是这冷冰冰的砖瓦木头。”
金玉妍并未侧首,只眼角余光若有似无地扫过那紧闭的宫门,袖口下涂着蔻丹的指尖,几不可察地捻动了一下。
魏嬿婉慌忙低下头。
她想起启祥宫里那只笨重的青瓷大缸,里面养着几尾迟钝的红鲤。每日,总有一只手从天而降,将鱼食洒落,或是将病弱的鱼儿捞起丢弃。那手,于鱼儿而言,便是天威。它带来生机,也带来死亡,全凭那‘天’的一念。
鱼儿在水底游弋,永远只能看见水面扭曲晃动的光影,永远看不见那执掌生杀的手,更看不见手的主人。
正如她的手抚过龙袍的每一寸,却从不敢,也从不能去想象穿着它的那个‘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