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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家,卫霆求见。”
秦文精神一振,搁下手中关于泸县异动的密报:“快请!”
门帘掀动,卫霆大步踏入。这位曾在京都太福祥独当一面的老兵,面上犹带几分失血后的苍白,步履不复往日龙行虎步的矫健,微有凝滞,然腰杆挺得笔直,目光沉静如潭,透着百战余生的坚韧。
“属下卫霆,叩见东家!”他抱拳躬身,便要行大礼。
秦文已离座疾步上前,一把托住他臂膀:“免了!身上带着伤,拘这些虚礼作甚?快坐!”他亲自搀扶卫霆在客位坐下,转头对侍立一旁的冬雨吩咐,“沏参茶来。”
“伤处可大好了?”秦文落座主位,目光关切地在他身上逡巡。
“劳东家挂念,些许皮肉之苦,已无大碍。”卫霆咧嘴一笑,露出被京华风霜磨砺出的爽朗豁达,“那仓场火起时,属下只能翻窗遁走。不想龙庭军里几个崽子眼毒,竟认出了属下,死咬不放。属下顾忌皇家颜面,不敢下死手伤了他们性命,只得一路且战且走。”
他解开外衫襟口,露出肩胛处一道狰狞的刀疤,虽已收口结痂,深红的肉痕依旧触目惊心,“被个使雁翎刀的将领劈了一记狠的,后又着了支冷箭。亏得座下马是东家赐下的良驹,拼死冲过京畿地界,那帮兔崽子才悻悻勒马。后来藏身棺中,这才混出关卡,一路躺了回来。”
“好个卫霆,临危不乱,全身而退。”秦文击掌赞叹,眼中是真切的激赏,“此等胆魄机变,太福祥上下,当推你为首。”
卫霆听得东家盛赞,黝黑面皮微微泛红,旋即又浮起一丝忐忑:“东家,属下此番暴露行藏,惹下泼天麻烦,恐……恐不便再留在此处,徒然连累商号?”他试探着问,语气里藏着深深的不舍与眷恋。
秦文摆摆手,神色转为凝重:“非是你连累商号。实是眼下风急浪高,太福祥树大招风,你留在明处,无论太福祥抑或京都,反倒更易成为靶子。”他顿了顿,目光灼然,“我正有一桩紧要事,非你莫属。”
“东家但请吩咐!刀山火海,属下眉头绝不皱一下!”卫霆脊背瞬间绷得更直,如待发的强弓。
“北上。”秦文吐出两个字,起身走向悬挂于壁的巨大羊皮舆图,手指点向北方辽阔而陌生的疆域,“先去大都。你通晓蛮族风物语言,更识得阿善公主。我要你在彼处,先开一家商号,扎下根基。商号名目、人手,皆与太福祥明面无涉,你便是那幕后的东家。”他手指又稳健地向西北方向滑去,“根基稍稳,再设法潜入北燕都城‘北都’,同样设下一处据点。客栈或酒楼最佳,鱼龙混杂之地,方是消息汇聚之所。”
卫霆眼中精光一闪,心下了然,这是要铺设一条深入敌腹的情报暗渠。
“大都若有难处,可持此信物,寻阿善公主相助。”秦文自怀中取出一枚小巧的狼头青铜符,郑重递予卫霆。青铜微凉,纹理古朴,隐有草原苍狼的肃杀之气。
“至于打通北燕朝堂关节,则需你自行周旋。银钱人手,周冷月会秘密调拨。切记,身份为第一要务,万勿暴露。你面上这伤疤,正好助你改头换面。”秦文拍了拍卫霆的肩膀,力道沉实,“太福祥明处生意,眼下需收敛锋芒。你这条暗线,便是我们未来经营大都的耳目与退路。此事,干系身家性命。”其实也没秦文说的那么重,只是适当让卫霆觉得事情重要而已。
卫霆紧紧攥住那枚狼头符,青铜的冰凉与东家掌心传来的温热交织,一股沉甸甸的豪情与责任在胸中激荡。
离乡背井,深入虎狼之地,这刀尖舔血的差事,反倒比在京都与那些官油子虚与委蛇更合他这军汉的脾胃。“东家放心!卫霆这条命是东家给的,定在北边,为东家扎下一条牢靠的根!”他声音不高,却字字如铁石坠地。
“好!”秦文颔首,“不必急于今日。且好生将养,备齐所需。明日再动身不迟。今夜,你我细细推敲这北行诸般关节。”他命人备下酒菜,屏退左右。
灯烛摇曳,昏黄的光晕笼罩着羊皮舆图上蜿蜒的山川河流。秦文与卫霆相对而坐,低语密议。行商路线、货物拣选、人手招募、结交蛮族权贵的门径、探听北燕动向的法子,乃至万一身份败露的应急脱身之策……条分缕析,务求滴水不漏。窗外夜色如墨,太福祥镇的喧嚣早已沉寂,唯有这间书房内,低语声如暗流涌动,为那条即将在北境荒原上悄然延伸的暗渠,勾勒出最初的脉络。
直到东方天际泛出鱼肚白,卫霆才带着满腹方略与东家的千斤重托,如一滴水融入晨雾,悄然离去。
秦文方在榻上合眼未久,便被王毛九急促的声音唤醒:“东家,东家!前楼来了几个党项人,阵仗不小,说是……说是给东家送钱来了!”
秦文揉着惺忪睡眼坐起,心中微诧。刚入春,党项人便履约而至,这份信义,倒也算难得。
匆匆收拾妥当,策马来到前楼。只见楼前空阔处,赫然停着数十辆大车,车上满载粗大的圆木桶,散发着一股草原特有的风尘与膻气。人还未近,拓布图那洪钟般的大嗓门已先声夺人:“秦东家在上!拓布图有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