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景和二十五年四月二十九,寅时末。
黎明前最深的墨色如同浓稠的墨汁,沉沉地笼罩着京城西郊的官道。连日奔波的河西骏马口鼻喷着浓重的白气,汗水浸湿了鬃毛,蹄声也透出难以掩饰的疲惫。秦沐歌紧握缰绳,身体随着马背起伏,将明明护在披风深处。孩子早已在马蹄的颠簸中沉沉睡去,小脸贴着她的心口,怀中的寒玉盒依旧散发着恒定的暖意,是这冰冷夜色里唯一的慰藉。
“前面就是京郊‘慈云寺’后山的松林!”墨影的声音带着嘶哑,左臂的伤口在剧烈颠簸下传来阵阵刺痛,但他锐利的目光已穿透黑暗,锁定了官道旁一处岔路口延伸向山坳的模糊小径,“按墨夜的密信,接应点就在林中废弃的樵夫小屋!”
“加速!”秦沐歌低喝一声,三骑立刻脱离官道,冲入那条被浓密松柏枝叶遮蔽的小路。马蹄踏在积年的松针和腐土上,声音沉闷了许多。浓烈的松脂气息混合着泥土的腥味扑面而来,林间雾气弥漫,能见度极低。
深入松林不过半里,一座低矮破败、几乎被藤蔓完全吞噬的木屋轮廓出现在前方。小屋前,一个几乎与树影融为一体的黑影无声地伫立着。
“墨影?”黑影上前一步,声音低沉而熟悉,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紧绷。
“大哥!”墨影猛地勒马,声音中充满了劫后余生的激动和一丝后怕。马背上,秦沐歌的心也瞬间提到了嗓子眼。
来人正是墨夜!萧璟最信任的暗卫首领,京城情报网的枢纽。然而此刻的他,全然没有了往日的冷峻从容。一身夜行衣多处破损,沾满尘土和暗褐色的污迹,左肩处一道深刻的刀伤只用布条草草包扎,渗出的血迹已经发黑。他脸色苍白,嘴唇干裂,眼窝深陷,布满了红血丝,整个人如同一张绷到极限的弓,散发着浓重的血腥气与硝烟未散的肃杀。
“王妃!小世子!”墨夜的目光迅速扫过秦沐歌和沉睡的明明,确认无碍后,紧绷的神经似乎才稍稍松弛了一丝,但眼中的焦灼更甚,“快!进屋说话!”他警惕地扫视着黑沉沉的松林,率先推开那扇摇摇欲坠的木门。
小屋狭小,弥漫着浓重的霉味和灰尘气息。仅有一张破木桌和几条瘸腿的板凳。墨夜迅速用身体挡住唯一一扇透风的破窗,压低声音,语速快如爆豆:
“情况比密信所言更糟!陛下已深度昏迷三日,气息时断时续,全靠参汤吊命!脉象…如风中残烛,剧毒已深入髓海!太医院仅存的三名未被控制的太医昨夜试图会诊,其中两人今晨被发现暴毙于值房,死状诡异,七窍流出黑水!剩下一人…已吓疯了!”
每一个字都像冰锥,狠狠刺入秦沐歌的心脏。暴毙!黑水!连太医都遭了毒手!宁王和国师的手段,已经疯狂到如此地步!
“太子殿下呢?”秦沐歌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
“殿下被以‘侍疾不谨’为由,软禁在东宫偏殿!守卫全是宁王心腹的‘玄甲卫’,铁桶一般!连一只苍蝇都飞不进去!我们的人…折损了三个好手,才勉强传出一点消息。”墨夜眼中闪过一丝痛色,随即被更深的决绝取代,“宫禁已完全被宁王掌控!国师坐镇‘玄天观’,日夜不离那口‘琼浆井’!‘神水’之毒,源头必在井中!”
“玄天观…”秦沐歌默念着这个名字,指尖冰凉。那是龙潭虎穴,亦是唯一的生机所在。
就在这时,秦沐歌怀中的明明忽然不安地扭动了一下,小眉头紧紧蹙起,发出了一声模糊的梦呓:“…黑…怕…” 他怀里的寒玉盒,那温润流转的金色纹路,毫无征兆地极其微弱地闪烁了一下!一股难以言喻的、极其轻微却带着强烈排斥感的凉意,如同无形的涟漪,以玉盒为中心悄然扩散开来!
秦沐歌和墨夜同时感觉到了!那不是寒冷,而是一种…仿佛源自生命本能的对某种阴邪污秽之物的厌恶与抗拒!
秦沐歌猛地低头看向怀中的儿子。孩子并未醒来,但小脸上却浮现出一种本能的、混杂着厌恶和不安的神情,小脑袋无意识地往母亲怀里更深处钻去,仿佛在躲避什么无形的东西。
墨夜瞳孔骤缩,锐利的目光瞬间投向小屋破窗外某个特定的方向——正是京城内城,“玄天观”所在的方位!
“这茧…能感应到那井中之物?!”墨夜的声音带着难以置信的震惊。
“恐怕…是的。”秦沐歌抱紧儿子,感受着玉盒传来的那股清晰的排斥感,心念电转,“它在排斥…或者说,在警示某种与它生机之力相悖的阴邪气息!那‘琼浆井’里的东西,绝非寻常毒物!” 这验证了她最坏的猜测——国师供奉的“神水”,其毒性根源,恐怕涉及某种极其诡异阴毒的力量!
“王妃,事不宜迟!必须尽快取得井水样本!只有弄清其毒性根源,才有可能配制解药!”墨夜斩钉截铁,“今夜子时,是‘玄天观’守卫交班的唯一空隙,也是观内‘子午焚香’的时辰,香雾会暂时干扰某些警戒机关!这是唯一的机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