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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雾像是被揉碎的棉絮,黏在雾隐山的褶皱里。白夭夭踏着及踝的露水穿过竹林时,裙角扫过一株被黑雾侵蚀的山茶花,那原本该在暮春开得如火如荼的花枝,此刻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枯萎,花瓣蜷缩成焦黑的团,散发出类似陈年旧纸被焚燃的气息。
她拢了拢袖中的玉净瓶,瓶身贴着三张镇魂符,里面封存着昨夜救下的三只小妖——一只修行百年的穿山甲,两只刚能化形的兔精,此刻都陷入昏迷,呼吸微弱得像风中残烛。这已经是她在雾隐山徘徊的第十七日,自那团浓得化不开的黑雾从山腹涌出后,周遭百里的精怪便开始以诡异的方式凋零,起初是草木精灵,接着是走兽飞禽,如今连修行数百年的山妖也未能幸免。
青石洞口的结界是她昨夜布下的,淡金色的灵力在晨雾中泛着涟漪,将洞外的黑雾隔绝在外。她推门而入时,烛火正被穿堂风搅得摇晃,映得洞壁上那些临时绘制的疗伤符文忽明忽暗,像是一群跃动的萤火。
“姐姐回来了。”守在洞中的松鼠妖捧着半篓野果迎上来,它尾尖的毛缺了一块,露出底下粉红的皮肉,那是前日为了护着幼崽被黑雾扫到留下的伤痕,“狐妹妹刚才醒了一次,说想喝你上次带来的蜂蜜水。”
白夭夭点头,将玉净瓶放在石台上,指尖先落在松鼠妖的尾尖。淡青色的灵力探入时,她清晰地感觉到那处伤口下的妖元在震颤,像是被什么东西啃噬过的残烛,每一次跳动都带着细碎的裂纹。“伤处还疼吗?”
“不疼了,就是总觉得冷。”松鼠妖缩了缩尾巴,黑亮的眼珠里映着洞外的雾,“昨夜我好像听到山那头有哭喊声,好多同伴往黑雾里走,拦都拦不住。”
白夭夭的心沉了沉。她走到洞内侧,那里铺着柔软的干草,几只受伤的小妖蜷缩在上面,最中间的白狐妖气息最是微弱,原本雪白的皮毛此刻像蒙了层灰,连呼吸都带着气若游丝的颤抖。
她取出随身携带的银匕,在指尖轻轻一划,挤出三滴心头血滴入玉碗,又兑了些清晨采集的朝露,用灵力温着递到狐妖嘴边。这心头血蕴含着她千年的修为,对疗伤最是有效,只是每次动用,都要虚弱好一阵子。
狐妖的鼻子动了动,艰难地张开嘴,小口小口地吞咽着。温热的血露滑入喉咙,它涣散的眼珠里终于有了些微光亮,望着白夭夭的眼神带着孩童般的依赖:“姐姐……我是不是快死了?”
“别胡说。”白夭夭抚摸着它的头顶,指尖触到一片冰凉,“姐姐会治好你的,等你好了,咱们就去山下的镇子买桂花糕吃,你不是一直想尝尝吗?”
狐妖虚弱地笑了笑,露出尖尖的小牙:“娘以前总说……等我修出九条尾巴,就带我区镇子……可她上个月被黑雾卷走了……”
话音未落,它忽然剧烈地抽搐起来,四肢蜷缩成一团,喉咙里发出嗬嗬的声响。白夭夭心头一紧,连忙将灵力凝成护罩裹住它的周身,可就在灵力触及狐妖心口的瞬间,一股尖锐的刺痛猛地顺着她的指尖窜上来,像是有无数细小的玻璃碴在撕扯她的经脉。
“怎么回事?”她失声低呼,这感觉绝非寻常的黑雾反噬。寻常黑雾只会吞噬妖元,可此刻从狐妖体内传来的力量,却带着一种诡异的“秩序感”——像是有人用无形的丝线,将溃散的妖元强行捆扎成一团,而在那些被捆扎的缝隙里,流淌着她无比熟悉的气息。
是万劫八荒镜。
白夭夭的瞳孔骤然收缩。她绝不会认错那种感觉,当年那面能映照三界时空的神镜碎裂时,天地间弥漫的就是这种错乱的气息——星辰倒转的眩晕,河水逆流的滞涩,还有无数平行时空交叠时产生的撕裂感。可万劫八荒镜不是早在千年前就已碎成齑粉,被三界众神合力封印了吗?怎么会出现在一只小妖的妖元里?
她强忍着指尖的刺痛,将神念凝成一缕细丝,小心翼翼地探入狐妖的妖元深处。这一次,她看得更清晰了:那团被强行聚拢的妖元核心,缠绕着无数银色的光丝,那些光丝正是万劫八荒镜的碎片灵力,它们像贪婪的藤蔓,正一点点蚕食着狐妖原本的妖力,同时又在重塑着某种新的结构。
更让她心惊的是妖元本身的变化。寻常妖元无论强弱,都带着生老病死的流转之气,像四季更迭般有其自然规律,可这只狐妖的妖元,却透着一股死寂的“恒定感”——没有生长,没有衰败,没有情绪波动带来的起伏,就像一潭被冻住的死水。
这感觉……白夭夭忽然想起千年前在骊山见过的场景。那时她为了救重伤的许宣,曾潜入过一个盗墓世家的禁地,那里藏着炼制长生不死药的丹炉。她至今记得丹炉里那些被炼化的生灵精元,就是这种模样——被抽去了“朽”的可能,只留下永恒的“生”,却失去了生而为人的所有灵动。
可长生不死药的炼制之法,早已在三界失传,且那法子需要以古墓中的阴煞之气为引,绝不可能出现在这雾隐山的小妖体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