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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这一次,当我接到电话赶往车间时,却发现……
有人,比我先到了。周五的夜晚,比往常更加深沉。
我刚在宿舍躺下,连工装都没来得及脱,电话铃声就打破了寂静。
值班的小李声音颤抖地说:“林组长,KX3……又响了!声音像低吼一样,好像要散架了!”
我心里一紧——这台“东北第一铣”上个月才因为主轴轴承过热停机抢修了三天,我亲自带人更换了油路、增加了监测点,还被韩建国在背后讥讽“给铁疙瘩做体检”。
可这才安稳了不到二十天,它怎么又出问题了呢?
但这次,还没等我蹬上自行车冲向车间,对讲机里先传来小赵急促的声音:“林工!我们已经在现场了!地听器读数出来了——立柱横向振幅0.1毫米,频率6.5赫兹,持续波动!”
我停下了脚步。
小赵?带着人?还主动响应?
那孩子才十八岁,话不多,却把每次巡检的数据记得比台账还准确。
可现在,他不仅第一时间赶到了现场,还用上了我们自制的简易地听器——那是我教他们用废旧拾音头和示波器改装的土设备。
我赶到的时候,KX3正发出一种低频的嗡鸣声,就像从大地深处传来的呻吟。
小赵蹲在底座旁边,手扶着传感器,额头上全是汗。
几个年轻的仪表工围着他,神情紧张但有序。
“干扰源呢?”我问道。
小赵抬起头,眼神亮得惊人:“对照《动态干扰日历》,今晚唯一异常的情况是冷却塔循环泵在试运行!新系统昨天才通水,实行三班倒调试,每两小时启停一次。”
我立刻反应过来——6.5赫兹,正是水泵的共振区!
“关泵。”我直接下令,“十分钟,什么都别干,就让它安静着。”
调度员迟疑了一下:“可那边正在做压力测试……”
“我说,关!”我的声音不大,但在空旷的车间里回荡着。
泵关闭了。
十秒后,异响减弱了。
三十秒后,振动曲线从红色警戒线回落到了黄色观察区。
一分钟后,彻底恢复了平稳。
所有人都愣住了。
“不是机床坏了。”我站在铣床前,声音冷静地说,“是我们自己在震动它。”
没人说话。
有人低头看着脚下的水泥地,仿佛第一次意识到,这座工厂的每一寸土地都是相互关联的。
“以后谁操作大型设备,”我环顾了一圈,一字一句地说,“得先问一声:会不会震动到别人?”
这句话说完,就像锤子敲进了铁砧。
远处的阴影里,韩建国不知什么时候也来了,靠在墙边,脸色阴晴不定。
他没有反驳,也没有离开,只是盯着那份摊开的《干扰日历》,嘴唇动了几下,最终什么也没说。
周末我没有回家,在地下室熬了个通宵。
C620车床的数据不正常。
在过去的两周里,它的振动基频从每分钟680转缓慢上升到了每分钟692转,看似变化微小,却是系统性偏移的征兆。
不是零件磨损,也不是电机的问题——这种漂移只可能是由支撑系统的改变引起的。
我盯着曲线图看了整整两个小时,突然想起了什么,猛地起身冲向废料站。
翻找了半天,在一堆报废压力表的残骸中找到了一片弹簧钢片。
我把它带回地下室,用砂轮一点点打磨,把它调成了一段精确谐振频率为每分钟692转的金属片,然后绑在C620的支脚上。
凌晨三点十七分,我守在车床旁打盹,突然——
“嗡——”
一声尖锐的鸣响划破了黑暗!
那片钢片剧烈地颤动着,就像被一只无形的手拨动着,与车床的节奏完全同步!
我浑身一激灵,瞬间清醒了过来。
不是机器变了。
是地基在下沉。
缓慢、隐蔽、无声无息地沉降。
土壤应力重新分布,导致整台设备受力失衡。
如果再拖半个月,轻则精度受损,重则主轴扭曲报废。
我立刻起草了一份报告,用红笔圈出结论:“建议紧急勘察基础混凝土,优先加固C系列重型机床区域。”交到技术科的时候,天刚蒙蒙亮。
而就在档案室的角落里,韩建国默默地站在柜子前。
他手里拿着一本《设备健康档案》。
指尖缓缓划过扉页上我亲手刻下的话:
“不让故障沉睡过去。”
晨光斜照进来,映在他花白的鬓角上。
他嘴唇微动,似乎想说什么,最终还是合上了本子,转身离去。
他的背影佝偻,就像老树盘根,扎根在这片沉默的土地上。
周一清晨,我还没走出宿舍楼,对讲机突然响了起来。
“林组长!M71报警停机了!三角筋板的焊缝裂开了,两颗阻尼螺栓……全掉了!”
维修班长的声音几乎要炸开了:“你的人昨晚到底动了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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