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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晚意接过那张薄薄的信纸，只觉得有千斤重。
她低头看着上面工整的字迹，写着林老师夫妇的年龄、职业、收入、住址，甚至还有邻居和同事的简单评价，确实如陆烬所说，是条件很好、也很合适的人家。
她的心情复杂极了。
理智告诉她，这可能是对丫丫最好的安排，一个稳定、有文化的家庭，能给她更好的教育和未来。
可情感上……她看着身边依赖地拉着她衣角的丫丫，想到要把她送到一个完全陌生的家庭里去，心里就像被剜掉一块肉似的疼。
“我……我需要想想。”顾晚意的声音有些干涩。
“不急。”陆烬看着她挣扎的神情，缓声道。
“你慢慢考虑。无论你最后怎么决定，我都支持。”
他这句话，像最后一道安抚，也像最后的底线。
顾晚意挣扎了两天，和顾母、张艺都商量了。
顾母虽然也舍不得，但理智上觉得林老师家确实是难得的好归宿。
张艺也红着眼眶说：“晚意，虽然我也舍不得丫丫，可咱们得为她长远想啊。”
最终，顾晚意下定了决心。她同意去见见林老师夫妇。
见面的地点约在省城一家安静的茶馆。
陆烬开车，带着顾晚意和特意给丫丫换上新衣服的顾母一起去的。
丫丫似乎感知到什么，一路上都格外安静，紧紧抱着顾晚意给她买的一个布娃娃。
林老师夫妇比想象中还要温和。
林老师戴着眼镜，文质彬彬，赵阿姨笑容亲切，穿着素雅的连衣裙。
他们看到丫丫，眼神里立刻流露出真诚的喜爱和心疼，并没有因为她躲在顾晚意身后而表现出任何不耐烦。
赵阿姨蹲下身，没有急着去拉丫丫，而是拿出一个漂亮的彩色画册，柔声说：“小朋友，喜欢看图画吗？阿姨这里有好多的故事哦。”
她的态度自然而充满善意。
丫丫偷偷看了她一眼，又迅速低下头，但抓着顾晚意的手似乎松了一点点。
大人们坐下来谈话，林老师夫妇坦诚地介绍了自己的情况和收养的诚意，并表示已经咨询过医生，孩子不说话很可能是心理创伤导致的失语，他们愿意带她去看专业的心理医生，耐心陪伴她走出来。
他们的言谈举止和对孩子问题的认知，都让顾晚意心里的天平彻底倾斜了。
她知道，以她和陆烬目前的情况，很难给丫丫提供这样专业和稳定的心理支持。
谈话间隙，顾晚意去洗手间，回来时，看到赵阿姨正坐在离丫丫不远不近的地方，轻声细语地对着画册讲故事。
丫丫虽然还是没有看她，但小耳朵明显在动，似乎在听。
那一刻，顾晚意的心酸涩无比，却又奇异地感到了一丝安慰。
回去的路上，丫丫大概是累了，在顾晚意怀里睡着了。
顾晚意看着孩子恬静的睡颜，眼泪终于忍不住掉了下来。
陆烬从后视镜里看到，没有说话，只是默默递过去一张干净的手帕。
办理收养手续需要时间，但林老师夫妇希望能尽快接丫丫过去熟悉环境，开始心理疏导。
离别的日子很快到来。
顾晚意给丫丫收拾了一个小包袱，里面装着她喜欢的布娃娃、几件新衣服、还有顾晚意画的一张她们一起看小人书的画。
在顾母家的小院里，顾晚意蹲下身，平视着丫丫，忍着泪意，努力微笑着说：
“丫丫，要听话。林伯伯和赵阿姨是很好很好的人，他们会很疼你，带你去玩，送你去上学，还会帮你找医生叔叔阿姨，让你能开口说话……你会有自己的新家，会过得很好很好……”
丫丫睁着大眼睛看着她，似乎听懂了，又似乎没懂。
她伸出小手，摸了摸顾晚意湿漉漉的脸颊。
顾晚意再也忍不住，一把将她紧紧抱在怀里，泪水浸湿了孩子的肩头。
最终，是顾母红着眼睛，和陆烬一起，抱着丫丫，将她送上了林老师夫妇开来的一辆小汽车。
丫丫被赵阿姨抱在怀里，隔着车窗，一直看着站在院门口、不断挥手的顾晚意，直到车子拐过村口，再也看不见。
顾晚意站在原地，久久没有动弹，心里空了一大块。
陆烬送走林老师夫妇回来，看到她还站在那里，走过去，轻轻将她揽入怀中。
“她会很好的。”他在她耳边低语，声音是前所未有的温和与肯定。
“我保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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