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下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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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1)

男人身着绣有繁复金丝的黑袍，坐於书案前，一只灰色狐狸乖巧坐在他身侧。

灰狐讨好似的摇尾。

陆离执笔批着公文：「幽娘，不可任性。」

陆离墨笔轻点她眉间，灰狐化身成一名白衣少女，她屈膝双手抱着自己的狐狸尾，泪眼汪汪，试图让自己更可怜一些：「我不想出去，你瞧我变身术都没学好，我听山中其他人说，山下人喜欢吃狐狸肉，穿狐狸皮，要是我这尾巴被他们看去了，回来我就是没有尾巴的狐狸。」

「若真如此，我便分你一条尾巴。」陆离是下定决心要送幽娘出去。

幽娘将脸埋在自己的尾巴中，像个受尽委屈的孩子：「我要自己的尾巴。」

陆离依旧认真的看着密密麻麻的红字，语重心长说道：「幽娘我说过很多次，像我们这些妖物，若想得道成仙，那必须得顺应天命，待你历完劫便能修得正果，回到阴山做只无忧无虑都狐狸。」

陆离能卜算天命，关心着阴山中的每一只狐狸，每当阴山有狐狸成年，他都会指点一二，让狐狸下山历劫，大部分的人在他的帮助下都成功历劫归来，但还是有一些人跨不过那崁。

她头摇得像波浪鼓，松开尾巴抓着陆离衣袖：「万一我渡不了劫死掉了怎麽办？」

他平静的应道：「有我护着你。」

陆离软硬不吃的牛脾气让她瞬间蔫了。

她撒泼打滚丶无理取闹丶哭喊哀求，用尽了法子都只得陆离一句：幽娘，不可任性。

她不任性，只是不想离家，她抱住了陆离整只手臂，声音带着依恋黏腻：「我不想成仙，只想做只普通的狐狸赖在你身边，好不好嘛，陆离，好不好嘛。」

陆离放下了公文，从怀中拿出一个护身符挂在她颈间：「在你遇难之时可以呼唤我，切记我只能帮你三次，三次之後便是扰乱天命，我不得干涉。」

她像是个即将被抛弃的孩子，无措拿着护身符，双眼黯淡下来：「陆离，你不要我了吗？」

从她有灵智开始，陆离就将她带在身边，教授她人情世故，如同师傅丶父亲一般的存在，但她觉得陆离更像不食人间烟火的神仙，而她是神仙在游历各地时无意捡的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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