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悬镜司诏狱,最深处。
这里的空气似乎都比别处更冷,混杂着铁锈、血腥与经年不散的绝望气息。
赵恪摩拳擦掌,双目放光,指着墙上一排排闪烁着寒光的刑具,唾沫横飞地向徐恪请示:“侯爷,那孙子是个硬骨头,咱们先上‘琵琶钩’还是‘剥皮凳’?末将保证,半个时辰,就让他把祖宗十八代都招出来!”
然而,徐恪只是摆了摆手,示意他安静。
“带他去隔壁。”
赵恪一愣,隔壁?
那里不是用来存放卷宗的杂物间吗?
当那名被捕的核心暗桩――一个代号“铁奴”的悍匪,被押进那间所谓的“审讯室”时,连他自己都愣住了。
这里没有老虎凳,没有烙铁,甚至连一滴血迹都看不到。
房间干净得过分,近乎密闭,只有一张方桌,两把椅子,桌上还温着一壶热气腾腾的清茶。
若非门外站着两名杀气内敛的缇骑,任谁都会以为这是一间供文人雅士清谈的静室。
铁奴被绑在椅子上,眼中充满决绝与轻蔑,他早已做好了迎接任何酷刑的准备,却没想到是这般阵仗。
赵恪站在一旁,满脸困惑,压低声音道:“侯爷,这……这是唱哪一出?”
“赵恪,坐下,看戏。”徐恪摇了摇头,亲自走到桌边,开始了他的现场教学,“记住,最低级的审讯才靠疼痛。疼痛只会催生谎言和暂时的屈服。最高级的审讯,是让他主动推翻自己的信仰,把真相作为唯一的救命稻草,心甘情愿地交给你。我们不审他的身体,我们审他的‘现实’。”
徐恪亲自为铁奴倒了一杯茶,热气氤氲,茶香四溢。他将茶杯轻轻推到对方面前,微笑道:“润润嗓子,我们慢慢聊。”
铁奴冷笑一声,他确信这杯茶里必然有毒,但他毫不犹豫,仰头便将滚烫的茶水一饮而尽,随即挑衅地看着徐恪,一副视死如归的模样。
他不知道的是,茶水中没有致命的毒药,只有徐恪命人从一种罕见植物中提取的微量成分。
它不会让人说胡话,却能悄无声息地降低人的意志力,并百倍地放大心理暗示。
“好胆色。”徐恪赞许地点了点头,没有问任何关于王德庸和燕王的问题,反而像个老友般,拉开了家常。
“你是沧州人吧?我听说,你家乡的杏花酒一绝。你母亲姓刘,对吗?”
铁奴脸上的冷笑,第一次凝固了。
“十三岁离家,十五岁第一次杀人,用的是一柄杀猪刀,从对方后心捅进去的。”徐恪的语气平淡得像是在说别人的故事,“你左脚脚踝有一处旧伤,是三年前在江南执行任务时,从二楼摔下来崴的,每到阴雨天,便会隐隐作痛。”
这些情报,是徐恪连夜审讯其他被抓的喽啰,并进行交叉比对得出的。
但在精神开始恍惚、意志力逐渐被药物瓦解的铁奴听来,眼前这个笑得人畜无害的年轻人,仿佛是一个无所不知、能洞穿他所有秘密的魔鬼。
恐惧,第一次从他心底最深处,悄然滋生。
就在铁奴心神剧震之际,徐恪突然话锋一转,用一种非常“专业”且“体谅”的口吻说:“我研究过你们的训练手册。忠诚,是你们的第一守则。我很敬佩。但你的主人,似乎并不在乎。”
他从袖中取出一份供词,轻轻放在桌上。
上面有另一名被捕暗桩的画押,内容是将所有责任都推给了铁奴,称他才是此次哗变的唯一主谋。
“你的同伴,已经把你卖了。”
接着,徐恪又拿出几块从铁奴身上搜出的碎银,放在指尖掂了掂,分析道:“这是燕王府的官银,但成色不对,是专门用来打赏下人、杂役的。你为主子卖命,他只当你是条呼来喝去的狗。”
信息轰炸,认知失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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