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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朝廷的每一分钱，都是民脂民膏！民夫的每一滴汗，都是血汗所凝！”徐恪的声音冰冷，回荡在广场上空，“本侯将工程托付于尔等，尔等却如此疏忽懈怠，致使公帑凭空蒸发！此非贪腐，胜似贪腐！此乃渎职之罪！”
在众人惊惧的目光中，徐恪推出了《功过格》的最新补充条款。
“传我将令！即刻起，颁行《耗材定额与责任书》！”
他指向身后一块早已备好的巨大木牌，上面清晰地列明了新规的细则。
“其一，定额化！”一名书吏高声念道，“经侯爷连夜核算，已制定出各项工程之‘标准物料消耗’。即，每完成一丈滚木运输，标准消耗为：滚木两根、麻绳三尺、铁钉五颗！”
“其二，责任到人！从即日起，各队领取物料，必须由队长、副队长、库管三人共同签字画押，方可领取！”
“其三，奖惩挂钩！”书吏的声音陡然拔高，“凡超额完成任务，且物料消耗低于定额者，所节约之成本，一半充公，一半……作为奖金，发放给全队！而超出‘标准物料消耗’者，超出部分的成本，将从该队所有人的绩效奖金中扣除！队长，鞭刑二十！”
最后，徐恪亲自上前一步，目光如刀，扫过全场，说出了那句让所有人都如坠冰窟的宣言。
“以前，你们只用对工程进度负责。从今天起，你们还要对成本负责！”
“我不管你们是把工具弄丢了，还是不小心弄坏了，超出的部分，就从你们自己的身上割肉来补！”
“现在，谁还想当这个‘败家子’，可以站出来，试试！”
李瑞面无人色地站在官吏队伍中，浑身冰凉。
他终于明白了徐恪的狠毒之处。
这一招，釜底抽薪，彻底把他所有的路都堵死了。
新规之下，他再也无法指使手下进行“软破坏”，因为任何破坏行为，损害的不再是虚无缥缈的“公帑”，而是团队里每一个同僚、每一个民夫的切身利益和屁股上的皮肉！
果不其然，新规施行的第一天，工地上便出现了极其荒诞的一幕。
“王二麻子！你他娘的锤子往哪儿敲呢！敲坏了老子的奖金，我先敲碎你的头！”
“都给老子小心点！谁敢再把滚木往石头上蹭，晚上别想吃饭！”
那些被李瑞安插的工头，瞬间成了团队里的“瘟神”。
其他官吏和民夫为了保住自己的奖金，像防贼一样死死地盯着他们。
甚至有人为了节约几颗铁钉，主动改进了固定木材的方法。
李瑞的破坏小团体，被徐恪用“利益捆绑”和“内部监督”的方式，不攻自破。
他们从工程的破坏者，被迫变成了成本最狂热的“守护者”，甚至为了节约成本，而内卷得比谁都厉害。
皇宫，御书房。
女帝李青鸾正在批阅奏折。
她面前，摆着两份密报。
一份来自悬镜司，汇报陵寝工程的“B计划”进展顺利。
另一份，则来自她安插在工部的眼线，用一种近乎梦呓的笔触，详细描述了徐恪是如何用那套匪夷所思的“耗材定额”，将一群贪腐成性的官僚，活生生逼成了“省钱模范”。
女帝久久不语，修长的手指，轻轻地敲击着光滑的龙案。
她对身旁的贴身女官，用一种微不可闻的声音低声说道：“你看，他先是算天时，再是算人心，现在，连一根钉子、一碗米，都要算得清清楚楚。这天下，还有什么是他算不到的？”
女官垂首，不敢接话。
女帝的眼神变得极其复杂，有欣赏，有依赖，但更多的，是一种难以言喻的、深入骨髓的恐惧。
“如果让他去户部查天下钱粮，去兵部查军械武备……他是不是也能给朕算出一本明明白白的账？”
她顿了顿，声音冷了下来。
“一本……让朕害怕的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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