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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恪笑了。
他将手中的灯笼轻轻放在一旁的几案上，在那张因恐惧而扭曲的脸的指引下，缓步走到范云哲对面坐下，仿佛不是来抓人，而是来赴一场老友的茶会。
“范大人，你把问题搞错了。”
徐恪的声音很轻，却像一柄无形的重锤，狠狠敲在了范云哲的心上。
他没有去辩驳名单的真伪，也没有去威胁范云哲的家人，而是直指核心。
“你的威胁，建立在一个错误的前提上——你认为，我想要一个‘干净’的朝堂。”
范云哲脸上的笑容，第一次凝固了。
“一份记录了百官黑料的名单，在庸人手里，是同归于尽的炸药。”徐恪的嘴角勾起一抹苍白的弧度，那双因病而略显黯淡的眸子里，闪烁着一种近乎妖异的疯狂，“但在我手里，它是建立一个新秩序的……地基。”
范云哲被徐恪的思维彻底震撼了。
他预想了对方的威逼、利诱、甚至妥协，却从未想过，徐恪竟想把这份“毁灭性武器”，变成一把悬在所有人头顶的“达摩克利斯之剑”，以此来掌控整个朝局！
这是一个他从未设想过的、更为疯狂和宏大的玩法！
“这份名单，你毁了它，你死。”徐恪继续用那平淡的语调，为他陈述着冰冷的现实，“你散播出去，天下大乱，你全家死。但你把它交给我，情况就不一样了。”
他凝视着范云哲那双开始动摇的眼睛，声音轻得像魔鬼的低语。
“我非但不会把它公之于众，我还会用它，来建立一个新的秩序，一个所有人都必须遵守我的规矩的秩序。”
“而你，”徐恪的眼中闪过一丝冰冷的笑意，“作为这份‘新秩序’的奠基人，你的家人，我可以保。”
最后的交易条件被抛出，冰冷而又充满了无法抗拒的诱惑。
“你把名单给我，我给你一个体面的结局，保你家人远走高飞，隐姓埋名。”
“你拒绝，我今夜就屠你满门，然后对外宣称你畏罪自焚，顺便烧毁了‘一些无关紧要的书稿’。天下人只会赞我雷厉风行，谁会知道你那份名单的存在？”
胜负已分。
范云哲惨然一笑。
他知道自己输了，输得彻彻底底。
他输给了眼前这个年轻人那超越时代的、对权力运作的恐怖理解。
他缓缓从怀中，取出一枚温润的玉珏，递到了徐恪面前。
“手稿真本，在城西土地庙的石像底座下。这玉珏，是信物。”
他看着徐恪，眼神复杂到了极点，仿佛在看一个从地狱里爬出来的怪物。
“徐恪……你究竟，是个什么东西？”
……
丞相府，书房。
心腹匆匆来报，声音里带着压抑不住的喜色：“相爷，好消息！范云哲那个疯子，把悬镜司的人挡在门外了！听说他手里有……”
王德庸那双浑浊的老眼中，瞬间闪过一丝精光。
这或许是唯一的翻盘机会！
然而，没等他高兴多久，另一名探子连滚带爬地冲了进来，声音都在发颤：“相爷……徐恪……徐恪从范府出来了，毫发无伤。范云哲……束手就擒。悬镜司的人已经进府了！”
“啪嗒。”
王德庸手中的茶杯应声落地，摔得粉碎。
他瘫坐在椅子上，面如死灰。
他知道，最可怕的事情发生了——那份能毁灭所有人的东西，落入了那个最不该得到它的人手里。
京城的天，要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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