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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可她是女子啊。
 (本章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9伤痕(第2/2页)
 迎客的伙计笑了:“姑娘,我们这是乐楼,无论男女老少,雅俗共赏。”
 明滢放眼一望,果然见里头男女成群,座无虚席。席间有衣着不凡的贵人、正襟危坐的白衣书生、甚至有放声大笑,拍手叫好的女子。
 乐曲绕过道道玉砌雕栏,从她耳中溜走,又直上云霄转了几圈。
 从前在眠月楼,楼里的姐姐们都教她,落到这种地方,她们就是下贱命,不要自持清高。
 琵琶是弹给男人听的,舞也是跳给男人看的。那些男人一高兴,一掷千金宠幸了谁,谁就有好日子过了。
 故而,她从未细细听过这首曲子。
 原来,也是很好听的。
 她与几位从楼内出来的女子擦肩而过,情不自禁走了进去。
 高台上,一群女子在跳舞,漂亮耀眼的红裳如万蝶振翅。
 高台的另一侧挂满了各式各样的画卷。
 其中一幅千里江山图绵延起伏,挥毫成山脉,泼墨成江水。她望着那副画,好似到了一处从未踏足的地方,浩荡江风扑面而来,吹起了她的裙摆。
 “林先生的这幅山茶图美则美矣,可卖两千两未免太高了,非梅兰竹菊、芍药牡丹,野山茶而已,属实不值,若再少一些,在下倒可以考虑。”
 买画的青衣男子在年轻的画师面前讨价还价。
 明滢又朝那幅山茶图看去,眼底一亮。
 这一下子,似乎从广阔天地回到清幽小径,吟啸的江风过后是无边丝雨。画中浅白色的山茶花神韵极妙,迎雨绽放,令她不禁想伸手去抚摸。
 她惊讶,居然有画师画山茶花,她还以为只有她喜欢画。
 裴霄雲是不喜欢这种花的。
 她也只敢在他心情好时缠着他教她画。
 白衣画师缓缓起身,从买画男子手中夺回画:“既如此,在下也不卖了,公子请回吧。”
 “不过一副破山茶图,老子还不稀罕呢!”
 买画的男子甩手而去。
 明滢盯着那幅画看了许久,丝毫未察觉那位白衣画师注意到了自己。
 “姑娘可是喜欢这幅画?”
 明滢思绪回笼,张口便夸耀:“林先生这幅画真好看。”
 男子广袖长衫,面容疏朗,似无暇白玉。
 他听过许多人奉承自己,以为这小姑娘是不懂装懂,笑道:“非梅兰竹菊、芍药牡丹,也没什么好看的。”
 明滢认真摇头,思虑一番才答来:“林先生说的那些花生于沃土,多长于富贵之家,要用心侍候才能开花,开了花也只是供栽种者欣赏。可山茶花不同,它们生长在山野,只需要一点阳光雨露,便能漫山遍野地开上一整个冬天。”
 它漂亮坚韧,又从不吝啬自己的美。
 男子神色动容,偏首望着她,一张纯净可爱的脸上挂着淡淡的笑,模样生的好,可看衣着,又不像生于高门。
 他听出方才那番话是她发自肺腑,正想开口,台上一曲毕,一位抱着琵琶的女子下来,“林先生,我方才是不是弹错了?有一个音似乎不太对,我真的很喜欢这首曲子,却总是弹不好,我明日就要回家了,有一段日子都不能来了。”
 “芳姑娘,您稍等,林先生正在作画呢。”
 侍者抬手拦住那女子。
 同林先生说话时,明滢便听出了最后一句曲子音律过快,她记在心中,对那女子道:“最后一句的第四节,姐姐轮指过快,这句容易急躁,手腕稳一些就好了。”
 那女子还以为她是林先生的徒弟。
 林先生名为林霰,不仅画作一绝,在诗词乐曲上也颇有造诣,为扶光楼编的十几首曲子,场场宾客如云。
 没想到连她的徒弟技艺也如此精湛,她谦逊与明滢道谢。
 “姑娘会弹琵琶?”待那女子走后,林霰问明滢。
 明滢道:“从前学过几年。”
 除此之外,她没再透露其他。
 “只是,我觉得有些不可思议。”
 林霰疑惑:“姑娘何出此言?”
 明滢也不知该如何回答他的话。
 她该怎么说呢?她自小家破人亡,流落风尘之地三年,被主子赎了,如今是大户人家的丫鬟,丫鬟前面还有“通房”两个字。
 她到过的地方很少,见过的人也不多,不管在扬州还是京城,总是窝在一方后院。
 她从未见过扶光楼这样的地方,她们奏的舞曲不是为了取悦男人,而是自己喜欢,想让更多人欣赏。
 “我没想到,男女老少都可以看,想弹就弹,想跳就跳。”
 林霰看出了她眉间深藏的愁绪,只问了她一句:“姑娘喜欢弹琵琶吗?”
 喜欢吗?
 明滢扪心自问,她似乎是挺喜欢的。
 可每当她拿起琵琶,就总会想起从前在眠月楼的事,她不会主动弹,除非裴霄雲兴起,命她弹来听。
 “草木有本心,何求美人折?江山风月,本无常主。琴棋书画,亦本就该先为自己而作。”
 林霰总觉得,面前的女子分明生了一双纯澈的眸,可眸中却总蕴含挥之不去的暗淡。
 就仿佛世间那些光影,从未照进过。
 他温和道:“四方江水皆通九州,只有自己踏足过,方知山河壮阔。”
 听着他的话,明滢仿佛又置身画中世界,汹涌洪波初次打开她心中的闸,漫过她贫瘠的心田。
 “多谢林先生。”虽不知为何谢他,可她却脱口而出这句话。
 她怕凌霜回来找不到她,打算告辞离去。
 “姑娘等等。”
 林霰拿着画过来,动作行云流水般缓缓展开:“这幅山茶图,便赠给姑娘。”
 明滢像受了惊一般,连连推却,嘴皮子不知所措:“先生技艺高超,这幅画太贵重了……”
 “卖给那些俗人,也是糟贱了我的画,我与姑娘有缘,有道是千金难买知心人。”
 他执意要赠,明滢盛情难却,格外小心地收起画,揣在怀中。
 出了扶光楼,她还在因他那番话,心口跳得厉害。
 —
 回了府,她仍心神不宁,仿若还在甲板上随波浪飘摇。
 进了院子,鱼儿跑过来,满面愁容,“明姐姐可回来了,大爷一早便回了,正到处找您。”
 明滢心中一震,指尖发凉。
 他竟提前回来了吗?
 她虽也盼着他归,可当下一股比期待更汹涌的恐惧萦绕心头——她擅自出门了。
 回到房中收好画,她换了身衣裳去见他。
 裴霄雲是快马赶回来的,一路舟车劳顿已令他疲惫不堪,眼底蔓延起杂乱无章的躁意。
 他靠在圈椅上假寐,听到一阵轻盈的脚步声,轻扣桌面的修长指节悄然停息。
 “公子回来了。”她的声音依旧清脆悦耳。
 他蓦然睁眼,沉着声:“你去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