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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9、黄土少年
——灵遁者
你可能从来没有意识到这样的恐惧，那就是忘记或想不起来过去的事情。我用“温水青蛙”效应来形容这样的恐惧。
现在“两点一线”或“一点一线”的生活就像“温水”，时间在给温水加热，直到有一天，你会突然意识到我们该跳出去了。幻想我们像童年那样欢乐，童年那样纯真。
你只是这样幻想，可当你儿子或女儿问你关于童年故事的时候，你脑中竟然是模糊的。
孩子们问：“爸爸，你交的第一个朋友叫什么？”“你第一次打架是为什么？”“你的语文老师也姓李吗？”……我没有孩子，但我害怕有人这么问我。因为我已经记不清上面的事情了。它存在过，只能肯定它存在过。这与我而言，难道不是恐惧的事情吗？
生活让你经历很多事情，但记住它们，才能真正拥有它们。所有的人都清楚，问一个彻底失去记忆的人初恋感觉如何，是一件很残忍的事情。
这同样意味着，孩子们的问题，对我们也够残忍。由此，大家才会感慨岁月无情吧。
我得花点时间去想想我的童年，我出生的地方，我儿时的伙伴，我爬出的黄土高坡。
如果我真有一个孩子，我会跟他说：“你父亲是黄土少年。”
我土生土长在黄土高原，我家乡的名字绝对少见——海坬沟。很少有一个远离海，却名字带“海”的村庄。“土”在我的童年岁月里是快乐的元素。我们一起打土仗，滑土坡，踩河泥，削土人，挖土洞……
我们还从土里挖一切能吃的东西，那时候胆子很大，什么都敢往嘴里塞。个个都可以称为“小神农”。
我给自己叫“黄土少年”的本因，大概也觉得自己和黄土气质相同吧。
少话，内敛，手脚笨，没有特别的能量和天赋，这是我用来形容自己的词，也可以用来形容黄土，黄土地。
一方水土养一方人，南北差异，东西差异，农村和城里的差异，你如果都经历了，你大概就是“中国通”了。
小时候你可能不理解为什么城里亲戚来家，还自带毛巾，牙膏，梳子等。但长大了，你就懂了，觉得那样也挺好。
很多北方男孩和南方女孩谈恋爱，应该不止一次听到：“原来你们是这样做……这样好吗？我们是这样做……”
在女孩说出这些话的时候，你的思绪不是跟着她到了南方，而是回到了北方了。
此刻，我想起了吃洋芋擦擦的情形；我想起了打架把大个子推下河；我想起了我母亲如何打我；我想起了自己差点在河里淹死；当然我还想起了真的被河水淹死的伙伴。
我深信就这些事情的情景，你不敢深挖，挖的越深，你自己越忍不住流泪。哪怕你想不起清晰的画面，你去回忆的时候，也莫名流泪的。
我是一只温水里的青蛙，很多个你们显然也是的。
你跳不出热锅的原因，和我一样吗？胖到了160斤？上有老下有小？有这个病，有那个病？
一岁到三岁，我躺在土炕上，不饿的时候不哭，就爱蹬脚。三岁到五岁，我穿着开裆裤拍了第一张照片，我有点不相信我竟然那么可爱。我甚至记得生弟弟的那天是什么样子。五岁到十岁，我不喜欢学习，我整天在山里跑。十岁到二十岁，我开始真正认识一些字了，与此同时，我变的叛逆了。二十岁到三十岁，我恋爱了，后来又失恋了。我工作了，后来又辞职了。我想老家了，可老家土地荒芜了，院子里也苍凉了。站在自己家的院子里，我甚至不敢想象这里曾经那么热闹。
西安人很多，但我却开始变的越来越宅，从不耐烦，到喜欢上这样的状态。
我始终带着“土”，我不能舍弃这最初的烙印。每一个和我一样的人，我对你们和对我自己说的话没有不同。我总是说：“归去吧，黄土少年。归来吧，黄土少年。”
017年6月
摘自独立学者，灵遁者散文作品。
灵遁者哲理名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