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举国震动。
各大城池自发组织民兵团,兵器库一夜告罄,征兵令贴满街头。有将领未经请示便调遣边防军迎击,声称“战机稍纵即逝”。
林念下令:**所有军事行动暂停,立即启动“战议制”程序。**
朝野哗然。
“敌人都打到家门口了还开会?!”
“这是要亡国啊!”
“林念疯了!”
边境百姓怒砸说不亭,撕毁《悔与不悔大会》公告,高呼“宁要专制胜,不要民主亡”。
林念登上省钟台,面对万人请战大军,声音沉稳如山:
“我知道你们愤怒。我也想立刻反击。但我要问你们一句:如果我们为了打赢一场仗,放弃我们用血换来的制度,那赢了之后,我们还能算是自由的人吗?”
台下一片死寂。
“我可以下令出兵。”他继续道,“一句话就够了。就像终律司当年那样。但那样的话,今天我们推翻的暴政,明天就会在我们自己身上重生。”
他举起手中竹简,上面刻着战议程序细则:“七城联署已完成五城,万人签名已达八千,三轮辩论明日开启。三百平民已抽选完毕,来自农、工、商、学、兵各阶层。他们会决定??我们是否开战。”
“而我,”他顿了顿,“无论结果如何,都将遵从。”
人群中有人怒吼:“等你开完会,家园都没了!”
林念直视那人:“那我就和你们一起,做亡国之人。但我宁愿亡于外敌之手,也不愿活成昔日压迫者的模样。”
那一夜,全国无眠。
玉门原前线,守军按令撤回防线内,任敌军劫掠村庄。火光映红天际,哭声随风传来,许多士兵跪地痛哭,刀握至掌心流血,却不敢违令出击。
而在七大城市,辩论彻夜进行。
有人痛陈历史教训:“三百年前,就是因为没人敢制止暴政,才酿成终律司百年黑暗!”
也有人冷静剖析现实:“盲目开战只会落入圈套,对方就是要逼我们破坏制度,从而证明‘自由无效’。”
第三轮辩论中,一名曾被俘虏的老兵登台,颤抖着解开衣襟,露出满身烙痕:“他们折磨我两年,就为逼我说一句‘归虚是谎言’。我没说。可今天,如果我自己亲手毁掉归虚教会我们的东西……那我才真是输了。”
掌声雷动。
七日后,战否庭投票。
二百零三票赞成开战,九十七票反对,决议通过。
林念签发兵符,同时公布全过程记录,并加批一句:“此战非因统帅意志而起,而因人民共同抉择而行。胜,不负自由;败,亦不悔初心。”
大军出征当日,天降大雪。
林念立于城楼,目送铁骑远去。风雪扑面,他却不觉寒冷。他知道,这一仗或许会输,但某种更重要的东西,已经赢了。
春回之际,战火渐息。
敌军主力覆灭,残党遁入深山。朝廷未设凯旋礼,未立功臣碑,仅由战否庭发布一份报告:《关于本次战争合法性的审查结论》。
其中写道:“此次出兵程序完备,民意基础坚实,决策过程透明。然仍有三点缺失:一、偏远村落未能充分参与辩论;二、难民代表未列入庭议成员;三、未设立战后问责机制。建议下次改进。”
林念阅后批曰:“善。瑕疵即进步之阶。”
这一年夏天,归虚树第二次开花。
花瓣依旧洁白如雪,但落地后竟生出细根,扎入泥土,萌发新芽。科学家惊呼这是千年未见的自繁现象,怀疑与土壤中残留的意识粒子有关。
林念却只命人在树下多摆几张石凳,供人歇脚闲谈。
某日黄昏,一名盲眼老妪拄杖而来,在树下坐了整整一日。临走时,她摸着树皮喃喃:“我闻到了我娘的味道……她死在终律司的冬天,可我一直不敢哭。现在,我好像能听见她在笑了。”
孩童们开始收集落花,做成书签、香囊、灯笼。有个调皮的小子甚至把花瓣塞进省钟内部,结果敲出来的声音变得古怪滑稽,引得众人哄笑。
林念听见后,特意去试敲了一次。
钟声嗡鸣,夹杂着??花响,像是某种荒诞的合唱。
他大笑起来,笑得眼泪都出来了。
他知道,归虚终于完成了它的使命??从神坛走下,沦为笑谈,融入尘烟。这才是最彻底的解放。
年末,一封匿名信寄到书院。
信中只有一句话:“你成功了。但我们终究会再次建起新的牢笼。因为人需要确定,胜过需要真相。”
林念读罢,提笔回复:“那就建吧。只要每次拆笼的人都比建笼的多一个,我就没输。”
他将两封信并列挂在错录堂墙上,标题写为:《致未来的囚徒与钥匙》。
那晚,他又梦见了归虚树。
不再是参天巨木,而是一片广袤森林,枝叶交错,光影斑驳。每棵树都不一样,有的扭曲,有的倾斜,有的半枯半荣。树与树之间,藤蔓缠绕,菌丝相连,地下根系织成一张巨大网络。
他走在林间,听见无数低语??
“我错了。”
“我不后悔。”
“我害怕。”
“我还想试。”
声音各异,却彼此回应,如同呼吸共振。
忽然,一个熟悉的声音响起:“你看,它们不再需要我了。”
林念转身,看见沈知白站在一棵老松下,笑意温和。
“那你去哪儿?”他问。
“去当一根腐木吧。”老人拍拍树干,“滋养点新芽,也不错。”
林念醒来时,窗外星河璀璨。
他起身研墨,写下新年第一篇日记:
“今日无事。归虚落叶,孩童堆雪人于树下,戴草帽,插木剑,取名‘林大人’。我路过时,他们朝我扔雪球,大喊‘反对!反对!反对!’
我笑着躲开了。
很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