渊宇谲辰

第十三章 迷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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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公孙清窈却只是垂眸轻理被风拂乱的鬓发,神色平静得宛若遥望天际流云。她唇角微扬,语气轻描淡写:“不必。”二字出口,轻似雪花落瓣,“不过是死了个人罢了,学宫之中偶有意外,算不得什么稀奇事。”她稍作停顿,声调轻松得像在闲聊家常,“更何况此刻赶去,也不过是见到一具失了魂灵的干瘪躯壳——难不成,我们还能从那枯皱皮囊中瞧出朵牡丹花来?”

闻言,姬炎心头如掀惊涛——方才公孙清窈言笑温柔、折花相赠之景犹在眼前,怎么转眼之间,面对同窗惨亡,竟能如此波澜不惊?这异样的平静仿佛初冬湖面上的一层薄冰,看似清透,底下却不知藏着麻木,还是另有幽深难测的隐情。他喉结微动,诸多疑问哽在喉头,最终只化作一声极轻的叹息,目光不由自主地落在公孙清窈裙裾间绣着的缠枝莲纹上。那繁复的花样在明澈的日光下,竟泛出几分泠泠冷意,如暗流无声蔓延。

那缕寒意仿佛顺着视线渗进心底,姬炎眉峰愈蹙愈紧,先前强压下的诘问终于再难抑制:“听清窈姑娘此言,莫非无量学宫中……时常发生这等惨事?”他有意放缓语速,目光却如夜中明炬,紧紧锁住少女的脸庞,从她低垂的眼睫到那抹似笑非笑的唇角,不肯遗漏丝毫细微变化——他只觉得,她这般镇定从容,实在平静得让人心生寒意。

公孙清窈却似浑然未觉他审视的目光,依旧步履轻盈,悠然行于廊间光影交错之处。朱红廊柱投下的斑驳影迹在她衣袖间流转,她信手拈起花枝轻转,露水滚落指尖也浑不在意,声线清淡如穿廊风过:“学宫倒也不常死人。”她略作停顿,眼波悠悠荡向远处云烟缭绕的无量山,语气愈发显得轻描淡写,“只不过这无量山玄秘幽深,每隔些时日,总会冒出几具被抽魂取魄的女尸。大家见得多了,早如看惯檐下春燕秋来一般,习以为常。”言至此处,她忽地轻笑一声,那笑声里竟掺入几分戏谑,“想来此番是因逝者是李师姐——吴师哥心尖上的人,他才慌得似丢了魂罢。”语调轻松得像在点评一碟甜过了头的糕点,不见半分凝重。

姬炎静立无言,目光却如密网般细细笼罩着公孙清窈的容颜。看她谈及生死时眼波流转间的轻俏慵懒,听她语带调侃时的漫不经心,此刻的她与先前折花浅笑的温柔模样判若两人,宛如一幅素绢之上陡然泼染出截然不同的两种墨色。他心中原本盘旋的重重疑云,竟在这一刻奇异地消散开来——原来如此。眼前的公孙清窈心思剔透、冷静得近乎漠然,哪有半分似公孙蕊婷那般天真未凿的影子?先前竟是他一时恍惚,被她那片刻的温柔假象所惑,荒唐地将二人牵扯一处,白白揣测了多时。

思及此,他反倒觉得心下一松。

公孙清窈裙裾轻扬,如风拂莲动,姬炎衣袂微拂,似云影相随。二人并肩徐行,步履轻盈宛若踏云,悄然穿过一幢幢静谧的学舍。窗内漫出缕缕墨香与陈旧书卷的气息,在廊庑间缠绵交织,氤氲成一幅朦胧的文人画卷。恍如漫步于千年文脉滋养的幽深小径,最终,他们停在了那片松林掩映深处的四梵殿前。

这片松林排列得极有章法,宛若天工精心裁出的圆镜,层叠的松枝如碧云垂幕,将大殿温柔环抱。殿宇俨然一颗被岁月细细打磨的羊脂玉珠,静谧地镶嵌于苍翠之间,流转着温润而内敛的光华。四梵殿造型端方,棱角刚直却不显锐利,恰似一方饱蘸时光浓墨的汉印,庄重地钤在这幽静山坳,沉淀着无数未言的肃穆与深厚。

殿东西南北四方各辟一门,门虽紧闭,却自有澄澈清光自隙间隐隐流淌。每道门前皆矗立一尊神兽石像,形态极简而意蕴非常——石身线条如云水奔涌,浑然而就,不见雕凿之痕。它们昂首向天,姿态超然,虽无瞳孔,却似目贯乾坤,隐隐透出洞彻古今的威严。如亘古的守护者般默立于此,将尘世纷扰尽数阻隔,只留一片灵明与寂静。

公孙清窈足尖轻点南门石阶,正欲翩然入内,身侧的姬炎却骤然止步,鞋尖凝滞于门槛前半寸之地,再无寸进。他眼睫微颤,眸中倏地掠过一道锐光,如寒刃出鞘,警惕之色骤现。

他心湖早已波澜暗涌:至圣山的追杀令如影随形,似附骨之疽不死不休;无量学宫与西河书院之间更渊源深远、关系错综,谁又能断言,这片看似清静超然的学宫深处,不曾暗藏杀机、涌动诡谲?他仿佛踏在万丈薄冰之上,一步失察,便将坠入无底深渊。

“姬小友,既来之,则安之。何以踌躇不前?”

正在此时,一道声音自殿内传来。那嗓音苍老如古鼎余韵,却又洪亮似晨钟破晓,轻易穿透厚重殿门,清晰回荡于耳畔,仿佛跨越千年时光长河,携着岁月积淀的庄重与威严,却不显逼人,只如远山积雪般沉静浩瀚。更奇异的是,话音中竟寻不到半分杀气,反似春风拂过静湖,温柔荡开涟漪,悄然抚平了他紧绷的心弦。

姬炎凝神静听,待那余音渐散于松风之间,他心中迭起的戒备竟如冰雪逢阳,无声消融大半。他深深吸入一口浸透松针清香的空气,胸中滞郁尽散,眼底最后一缕犹豫也随之化作一片清定。他转向公孙清窈,微微颔首,终不再犹豫,与她并肩迈过了那道看似平凡却宛若天堑的门槛,踏入四梵殿的深影之中。

一入殿内,姬炎只觉眼前豁然开朗,仿佛自狭窄山径一步踏入了无垠星河。穹顶之上,竟缀满点点星辉,虽非夜空,却比夜空更显璀璨灵动。那些光芒如被神明点亮的魂灵,缓缓流转、明灭不定,勾勒出玄奥的星辰轨迹,神秘莫测,引人无限遐思。

整座大殿布局暗合太极天道,地面以黑白二色石砖铺作阴阳双鱼,彼此缠绕交融,却又界限分明。每一道纹路仿佛都镌刻着天地至理,步履所至,恍若能窥见宇宙运转的玄机。殿中陈设极为简素,仅一几、数蒲团而已,皆以天然素木制成,不饰雕琢,却在极净极简中透出一种大道至简的高华气韵。

置身其间,尘世纷扰霎时远去。身心如被温润清气包裹,灵台似有泠泠清泉涤过,泛起一片前所未有的宁静与澄明。

无量学宫正殿之内,檀香袅袅,萦绕梁柱之间。日光透过雕花长窗,洒落一地斑驳陆离的金痕。一位老者静立殿心,宛如一尊经岁月打磨、温润深沉的玉雕——身着月白锦袍,不染尘埃,衣袂随微风轻扬,身姿却如古松岿然。虽鬓发如雪,那双眼睛却亮得惊人,似寒星淬火,洞彻人心,其间沉淀着半世风云洗练出的睿智,和一种不为外物所动的沉静

慕容狄的目光如深潭般落在姬炎身上,片刻之后,才缓缓开口。他的声音低沉如古寺钟鸣,带着一种穿透人心的磁性:“姬小友,老夫乃学宫大祭酒慕容狄。听闻小友叛离宗族,身负追杀令,更于三日前血洗栎阳城秦家——可有此事?”

姬炎闻言,心头微微一震。他自认行事缜密,却不料这位大祭酒竟对一切了如指掌。短暂的惊讶之后,他迅速收敛心神,神色坦然如朗朗青天,躬身一礼,声音清越而坚定:“确有其事。秦家作恶多端,罪有应得,晚辈问心无愧。”

慕容狄眉梢几不可察地一动,缓缓颔首,眼中掠过一丝赞许:“够坦荡。老夫向来欣赏如你这般不遮掩、不伪饰的性情。”他语气平和,如叙述寻常,“姬小友若不嫌弃学宫清简,不妨在此暂居些时日。”话语中并无招揽之意,却自有一番气度。

连日奔逃、刀剑相伴的日子确实让姬炎身心俱疲,他正需一处清净之地稍作休整。闻言,他再度躬身,语带敬意:“谢过大祭酒厚意。只是……”他略作迟疑,眼底浮起几分谨慎与探究,“晚辈尚有一事请教——不知无量学宫,与那栎阳秦家是否有所渊源?”

话音未落,静立一旁的公孙清窈忽然微微一动。她身姿如月下白莲轻摇,转身时罗裙翩跹似花瓣舒卷。察觉到姬炎话中的试探,她心头一紧,眸中顿时闪过一抹焦急。她悄悄递去一个眼神,黛眉轻蹙,眼波流转间尽是劝阻之意。

慕容狄将这一切尽收眼底,却依旧神色从容,不疾不徐地开口:“秦家确是学宫供奉之家,岁岁皆有资财之献。”他语气平稳如静水流深,不起微澜,“然学宫立世千年,只论是非,不问亲疏。秦家自作孽,自不可活,学宫绝不袒护。”他略一停顿,声音更显清定,“姬小友,可还有疑问?”

这番话如清风拂云,瞬间扫尽了姬炎心中最后的顾虑。他胸中涌起一股难以言喻的敬佩——这无量学宫果然如外界所传,公正明理、不偏不私!他当即神色一正,朗声道:“大祭酒既如此说,晚辈便再无话可说。今日在此,代所有曾受秦家所害的亡魂,谢过学宫持守公道!”

语毕,他向着慕容狄深深一揖,腰身弯得极低。这一礼之间,尽是发自肺腑的敬重。

慕容狄望着姬炎郑重行礼的模样,嘴角终于浮起一抹浅淡的笑意,仿若雪后初霁,疏朗而温润:“若无其他事,此刻已近未时,便让清窈带姬小友去膳堂稍进饮食吧。有缘之时,你我自当再叙。”语毕,他广袖轻拂,负手转身,月白袍角在廊道的明暗交界处渐行渐淡,最终如云隐没,唯余一缕若有似无的檀香,仍在空中低回。

膳毕,公孙清窈引姬炎穿过几重疏影横斜的回廊,一路行至她所居的小院。一方清幽院落蓦然跃入眼帘——青砖静默,黛瓦如画,藤蔓轻缠檐角,木门半掩,仿佛一处被时光遗忘的隐逸之境,教人恍如踏入桃源深处。

推门而入的刹那,满园芳菲如潮水般涌来:绯色蔷薇攀篱怒放,鹅黄迎春垂丝袅娜,淡紫鸢尾婷婷依阶,更有无数不知名的繁花簇拥盛放,挤挤挨挨、绚烂如锦,宛若天神不慎倾倒了调色之盘,将人间染作斑斓梦境。清风徐来,裹挟着沁人甜香拂面而过,只深深一息,便觉肺腑如洗,暖意氤氲,仿佛整个人都沉入了一片无边的花海之中。

院角假山叠石成趣,嶙峋石隙间犹见几茎青草倔强探首;其下鱼池澄澈,几尾锦鲤悠然摆尾,鳞光斑斓如织,时而跃水轻啄,溅起的水珠如玉屑纷飞,星星点点落于青石板上,洇开湿润的痕,宛若春日的吻痕。

踏入屋内,一股淡淡的檀木熏香幽幽萦绕,陈设虽不奢华,却处处洁净妥帖。每一样器物都摆放得恰到好处,仿佛被一双温柔的手常年细心打理,透出一种宁静生活的痕迹,令人不由心生暖意。

最惹人注目的,是墙上悬着的各式风筝。它们静默如画,却各自生动:有的形如彩蝶,翅尖缀着细碎流苏,仿佛下一秒便要振翅而起;有的状若游龙,鳞甲以彩线密密绣成,在微光中泛着莹莹光泽;还有的仿作飞鸟,喙间悬着一枚小铃,风过时似有清音待响——它们悬在那里,如同被定格的美好时光,无声地诉说着关于春风、蓝天与欢笑的记忆。

正当姬炎目光流转于这些风筝之间时,柜中一角忽有物什撞入眼帘。他的脚步蓦地顿住,整个人如被钉在原地,目光死死凝住——仿佛有一只看不见的手扼住了他的心。

心跳骤然擂鼓,“咚、咚、咚”,一声响过一声,几乎要撞出胸腔。他下意识地按住心口,那里冰凉一片,如同突然浸入雪水。

那是一架残破的五色风车。

原本明艳的彩纸早已褪色,支架歪斜,尘迹斑斑,俨然已被岁月蚀透了模样。

——这难道不是当年他欲送公孙蕊婷、却终未送出的那五色风车吗?

彼时变故骤生,他将它插于柳树下,从此成了再不敢触碰的心结。

此刻重逢,如一把生锈的钥匙猛地撬开了记忆的锁。姬炎心绪如狂风刮过的寒潭,再难平静。他猛地抬眼望向公孙清窈,目光里俱是惊涛骇浪般的震惊与探寻。

这女子…为何会持有这风车?她与公孙蕊婷,究竟有何关联?无数疑问如潮水般扑来,他怔在原地,一时竟失了方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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