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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现在，目光所至，皆是风景。
康静无比激动。
她是家里年龄最小的孩子，她家从前被称为资本家，从小过的就是好日子。
但前些年，她家成了反面典型，日子越来越不好过。
康静是靠云阳石才逃过一劫，当时为了保住自己、不连累云阳石，还毅然决然和娘家划清界限。
如今对投机倒把的管控没有从前严格，隐隐有放开之势，她大姐和二哥头脑灵活，听说又赚了不少钱，日子渐渐好起来了。
反观当初抛弃娘家的她，跟着云阳石只能挤在筒子楼里，天天为谁用了谁家的酱油吵闹。
她不想比大姐和二哥过得差，好像她当初做错了选择。
汤凤玉终于开口了，她轻声问道：“您是11所的？”
汤凤玉的脾气一直很好，平时按时交老太太的生活费，老家那套房子，他们两口子也从来没抢过，康静对这件事还是很有把握的。
反正这房子一直会被人盯着，不如他们私下走个流程，云阳石是有资格分到单元房的，对大家都好。
但康静还是担心事情有变，忙从阳台走过去，“李主席是我们所的工会主席，你不在所里，可能不太明白，都是一样的。”
汤凤玉笑笑，“阳舒房子的去向，应该是11所的工会主席来定吧？”
李岩脸上闪过一丝尴尬，“都一样，一样的。”
汤凤玉摇头，“还是等11所的工会主席来了再谈吧。”
“这还有什么好谈的？”康静急道，“难道你想把阳舒辛苦一辈子换来的房子拱手让人？！李主席不是和你说了，只有这样才能保住房子！”
汤凤玉笑道：“这本来就是福利房，房子是公家的，公家怎么说，我们就怎么做。公家不想让我们继续住，也得写个书面材料，我们看到公章，才能搬走，大嫂，你说呢？”
康静没想到汤凤玉竟然不同意，急得干瞪眼，“那房子不就被别人抢去了？！你还等什么公家？李主席就是公家派来的！”
李岩拧眉道：“事情我已经说得清清楚楚，我们是为你们考虑，才想出这个办法。这事只要你点头，对大家都好，正好今天去把手续过一遍。”
李岩给康静使了个眼色。
把李岩请来，花了康静不少钱，还搭了很多票进去，她家小半年内都过不上好日子。
这事不能黄。
康静拉着汤凤玉的手，声泪俱下，“我们是真舍不得阳舒，阳舒那么好的人，怎么就走了。”
她说是舍不得云阳舒，手上却已经偷偷下了力气，想把汤凤玉拉起来。
“搬家的人我都帮你找好了，厂子里的大小伙子，干活利索，今天就得和人家敲定时间。凤玉啊，为了阳舒，咱就只有这一个方法了，别犹豫了。”
康静哭得正来劲，防盗门被人拉开，云凝先走进来。
她眼眶红通通的，像是被人欺负了。
康静一愣，不等她说什么，云凝就指着屋内说：“叔叔们，这位是咱11所的领导吗？我连爸爸的领导都不认识，实在太对不起他了。”
门口站着十几号人。
不仅人多，还都是四五十岁的大男人，在大院里混了一辈子，名字后面挂的头衔一个比一个长。
冲在最前面的是11所的所长王志，“你谁啊？跑到我们11所的单元房干什么？这拉拉扯扯的是在做什么？要赶人啊？！”
后面的男人们跟着冲进去，“人刚走你们就来抢房子，你们还是不是人？当我们11所没人好欺负？！有本事你就把人都拉出来，大家比一比！”
场面突然混乱。
“见过不要脸的，没见过自己踩自己脸的，是不是脸皮厚踩着舒服？呸，亲弟弟的房子都惦记着，你弟弟才走多久？你不怕他半夜去你家找你！”
“我和老云做了一辈子朋友，想欺负他的家人，先问问我同不同意！”
此时此刻，一群工程师、知识分子愤怒地撸起袖子，要和702所的人拼命。
个人问题一下子变成所和所之间的矛盾。
李岩吓得脸色惨白，“你、你们都是谁啊？我是来帮助汤凤玉的，你们……太野蛮了！”
王志是现场地位最高的。
他是11所的所长，是技术转型的，别说11所，就算是在总部，说话也是很有分量的。
其他人都看王志的脸色。
只见王志先是微笑，接着愤怒地揪住李岩的衣领，冲上沙发，“今天我不收拾你，你就不知道什么叫作道！理！”
有王志做表率，其他人一窝蜂地冲了上去。
这一刻，所与所之间的战斗正式打响了。
云凝偷偷绕到康静身后，趁乱掐了她一把。
“哎哟！当心点，都碰到我了！”
云凝忍着笑走到汤凤玉身旁。
看到丈夫从前的同事来帮忙，汤凤玉心中有所触动。
往事在眼前浮现，她和云阳舒刚到大院时，他们也是这样热情地帮助他们。
时间如白驹过隙，已然物是人非。
这房子，当真能保住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