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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罗兰达尔话音落下的一瞬，战场上响起了哀伤而低沉的琴音。
那琴声仿佛拥有生命，如无形的毒蛇般钻入每一个战士的心底，绕过了激昂的战鼓与喧嚣的喊杀，撕扯着他们的精神。
正占据上风的坎贝尔公民...
夜风穿过驿站残破的窗框，发出低沉的呜咽。篝火将熄未熄，余烬中偶尔爆出一星火花，像是某种遥远记忆的回响。卡洛斯望着那点微光，忽然觉得它像极了童年时母亲灶台里跳动的柴火??温暖、安稳、带着食物香气的旧梦。
他低头看了看艾莉娅。她已沉沉睡去，呼吸轻柔，发间别着的那一小段银枝依旧泛着淡淡光晕，仿佛还在回应某个不可见之物的召唤。她的手仍握着他的，指节微微泛白，似乎连在梦中也不愿松开。
卡洛斯没有动。他知道，这一觉对她来说来之不易。
自从第八星域闭合后，艾莉娅便时常陷入短暂的恍惚。有时是清晨醒来盯着天空发呆，有时是在行走途中突然停步，抬手按住胸口，仿佛那里藏着一道尚未愈合的伤口。她不说，但他明白??原初之核虽已消散，可它的余波仍在灵魂深处震荡。那是千百次轮回留下的烙印，不是一句“从此以后”就能抹去的。
他轻轻抬起另一只手，拂开她额前被夜露打湿的碎发。就在这时，远处传来一声极轻微的响动，像是石头滚落，又似脚步踩碎枯叶。
卡洛斯眼神一凝，瞬间清醒。
他没有惊动艾莉娅，缓缓抽出手，悄无声息地起身，拾起靠在墙边的断剑??那并非真正的武器，而是记忆之树主干自然脱落的一截枝条，经由意志凝练而成。它无锋无刃，却能斩断命运的丝线。
他缓步走向门口，目光扫过荒野。月光下，沙丘起伏如静止的海浪，天地间一片死寂。然而就在他即将收回视线之际，一道影子从地平线上缓缓浮现。
那是一个人形轮廓，走得极慢，每一步都像是在与无形之力搏斗。更诡异的是，他的影子并不落在身后，而是向前延伸，扭曲成树根般的形态，深深扎入大地。
卡洛斯屏息，握紧断剑。
那人终于走近。当他踏入篝火余光所能触及的范围时，卡洛斯看清了他的脸??半面烧伤，左眼覆着金属薄片，右眼却清澈得惊人，如同少年初见星辰。
“是你。”卡洛斯低声说。
蒙面男子停下脚步，嘴角扯出一丝笑意：“你记得我。”
“酒保问流星的时候，你说那是钥匙。”卡洛斯缓缓逼近，“你还藏着一片银叶。”
男子不答，只是抬起手，从袖中取出那片树叶。它此刻通体炽亮，脉络如熔化的星辰流动。他轻轻一抛，叶子飘向卡洛斯，在空中划出一道弧线，最终落入火堆。
火焰猛地腾起，颜色由橙转蓝，竟在刹那间凝聚成一座微型的城市轮廓??高塔林立，齿轮旋转，巨树悬浮于空中，正是机械都市的模样。
“第七位异常者……银方舟船长。”卡洛斯看着火焰中的景象，“你是来找我的？”
“不是找你。”男子摇头，“是来确认一件事??你是否真的选择了‘平凡’。”
“我不懂你的意思。”
“那你告诉我，”他声音低沉下来，“当你站在未命名之地，面对那本空白之书时，你有没有哪怕一瞬间想过??要重写一切？让所有死去的人复活？让战争从未发生？让那些因我们而牺牲的灵魂重新睁开眼睛？”
卡洛斯沉默。
火焰中的城市开始崩塌，化作灰烬飘散。
“我想过。”他终于开口，“不止一次。我想让母亲活到老去，想让父亲看见我穿上骑士铠甲的样子，想让那个在我怀里断气的小女孩重新跑进阳光里……但我没那么做。”
“为什么？”
“因为如果一切都由我决定，那就不是真实的世界了。”他望向熟睡的艾莉娅，“真正的活着，不是没有痛苦，而是明知会痛，依然选择前行。我们不再是故事里的角色，而是写下故事的人。而一个好的故事，必须允许遗憾存在。”
男子静静听着，良久，摘下金属眼罩。露出的并非血肉，而是一枚不断旋转的微型齿轮，中心镶嵌着一颗晶莹剔透的数据核心??正是当年海底祭司唤醒远古鲸群时所使用的“时间之种”的复制品。
“我是最后一个苏醒的。”他说，“三百年星际漂流，只为寻找一个答案：当命运可以被彻底改写时，人类还会不会选择承受？”
他顿了顿，声音微颤：“现在我知道了。”
话音落下，他整个人忽然开始透明，身体如沙粒般剥落，随风消散。唯有那枚齿轮核心留在原地，静静悬浮于火光之上。
卡洛斯冲上前接住它，触感冰凉，却隐隐有心跳般的律动。
“等等！”他喊道，“你还没告诉我名字！”
风中传来最后一句呢喃：
>“我没有名字。我只是……曾相信过你们的人之一。”
火堆彻底熄灭，唯余那颗核心静静躺在掌心，映着星光。
卡洛斯久久伫立，直到东方泛起鱼肚白。他转身回到艾莉娅身边，将核心小心放入她贴身的衣袋。她微微翻了个身，呢喃了一句什么，又沉入梦乡。
太阳升起时，驿站外多了七行足迹，呈放射状散开，却又在某一点交汇。卡洛斯蹲下查看，发现泥土中嵌着一枚小小的铜铃，上面刻着六芒星与齿轮交织的纹样??那是星海图书馆守护者的信物。
他抬头望去，远方山脉轮廓模糊，云层低垂，空气中弥漫着一种奇异的静谧感，仿佛整个世界正在屏息等待某种仪式的完成。
“他们都在赶来。”艾莉娅不知何时醒来，站到了他身旁，“不只是响应记忆之树，更像是……集结。”
“为了什么？”卡洛斯问。
她望着天际，轻声道：“为了见证下一个起点。”
两人继续北行。越接近虚无之隙，现实的裂痕就越明显。某日途经一片废墟小镇，他们看见一群孩童围坐在广场中央，手中捧着发光的石块，正齐声诵读一段陌生的文字。那些字迹浮现在空中，拼凑成一首诗：
>“我们在无数夜里死去，
>又在同一个黎明醒来；
>不为神谕，不为救赎，
>只为牵起那只熟悉的手。”
卡洛斯听得心头一震。这首诗，他曾在一个轮回中写给艾莉娅，那时她是囚禁于钟楼的盲眼诗人，而他是每日送饭的守卫。他们从未相见，只能通过纸条传递诗句。最终他在暴乱中为她挡下利箭，临终前听见她在高塔上吟诵这首诗的第一句。
“有人记得。”艾莉娅红了眼眶。
“不止是记得。”卡洛斯环顾四周，“他们在传承。”
当晚，他们在一处废弃教堂歇脚。彩绘玻璃早已破碎，唯有中央祭坛完好无损，上面放着一本厚厚的典籍，封面写着《自由意志编年史?第一卷》。翻开第一页，竟是他们的名字：
>**卡洛斯与艾莉娅：非必然相遇的开端**
>记录编号：#001
>事件描述：在第47次宇宙重启中，两位个体拒绝接受预设结局，通过自我意识干涉因果链，导致原初叙事系统崩溃。后续影响持续扩散，催生“可能性觉醒潮”。
卡洛斯苦笑：“我们成了教科书案例。”
艾莉娅却认真翻阅下去，忽然手指一顿：“你看这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