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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0章:新的开始(第1/2页)
砺锋城残破的城头上,最后几缕血色晚霞正在沉坠,烧灼着天际如血的痕迹。夜风卷过饱含焦土与未散血腥的残垣断壁,低咽如泣。李云天独立于这孤城绝壁之上,一袭洗得泛白的青衫被夜风鼓荡,沾着尘泥的衣袂翻飞如蝶,无声无息。
脚下的大地,无声诉说着天道崩溃留下的累累伤痕。魔气如蚀骨幽魂般在曾经的沃土裂隙间游荡、缠绕,升腾起粘稠如墨的黑雾。极目东望,那曾矗立着太古神祇殿宇的群山方向,此刻只剩下断续崩塌的沉闷巨响在夜的空间里震动,如同神灵在垂死挣扎,每一次崩塌都让脚下的砺锋城微微痉挛。南方地平线上,几处不祥的火光在人类聚落的地域升腾挣扎,像被捅伤的巨大兽类绝望的眼睛。王旗倾覆,流离失所的哭喊被风裹挟着送入耳际。天道秩序如同琉璃盏落地,一朝崩碎,万千生灵在裂痕间挣扎,如蚁附骸。
天地间的气韵变了,沉重、驳杂、躁动不安,仿佛一头蛰伏万年的洪荒巨兽被骤然惊醒,正不耐烦地挪动它覆盖了岁月的庞大身躯。
就在这天地失序的混沌画卷里,一种奇异却温柔的感觉忽然浸透了李云天的心神,无比清晰又近在咫尺。
“云天……”
轻柔得仿若梦呓的声音自身后响起,带着那铭刻于灵魂深处的熟稔笑意。
李云天猛地回身,动作僵硬得近乎不协调。心脏几乎在那一瞬间挣脱出胸膛的禁锢——目光所及,清朗如水的新月辉光下,一个淡蓝如水影般凝聚、几近透明却又无比真实的女子身影,正悄然站在三步开外,对他盈盈浅笑。
眉似远山,眸若星子,那熟悉到刻骨的容颜,不是柳若雪又是谁?
她周身如同月华凝就,呈现一种剔透的湛蓝微光,身影似乎能透出后面废墟的底色,却非飘渺不可捉摸的幻影——衣袂与发梢分明被晚风拂动,眼底灵动的光芒清晰倒映着他惊愕的脸孔。她抬了抬手,指尖微有光晕流淌,半虚半实地轻轻拂去沾在他肩胛的一点微尘。
“若……雪?”李云天的声音被巨大的情感风暴骤然撕成碎片,干涩又颤抖,带着破碎的气音。手指瞬间绷紧,骨节发白,却终究迟疑在了指尖几乎触碰她那流光轮廓的前一寸,仿佛怕惊飞一只梦魇边缘栖息的蝴蝶,怕那指尖穿过虚无,证实这依旧是天道坍塌后的一个幻境。
“是我。”柳若雪笑意更深,那笑靥明媚得如同撕裂沉沉阴霾的第一线春光,她的目光流溢着水光一般的温柔,定定地看着他,“好久了,云天。好久了……”
“怎么会……”巨大的喜悦与更深的悲怆、困惑同时撕扯着他,语不成调。他艰难地想要靠近,却又僵在原地,唯恐这重逢的光影被自己莽撞的一步踏碎,消散如烟。
“多亏了……”她眼底掠过一丝模糊而复杂的光芒,带着后怕的悸动,带着绝境幸存的疲惫,“……你找到的那株魂火莲花。它在……我在溃散的尽头,似乎……捞回了我一丝几乎要彻底弥散的本源魂灵。”她的目光投向远方,语速极慢,像在回溯某种超越生死界限的冰冷恐怖,“坠入湮灭的过程很漫长……黑暗,极致的冷,意识的抽离感……然后那株奇特的莲花,像一颗星火坠入永恒的死水……极其遥远的一缕微光……很温暖……让我有了一个……抓住它的支点……”
她描述得片段而吃力,声音依旧带着一丝劫后余生的虚弱回响:“现在,我的魂灵……只能短暂依附、存留于此界。”她垂眸,目光落到自己那只泛着湛蓝微光的透明手掌上,指节微微弯曲、伸展,感受着某种既陌生又深刻的“存在”感,“需要找到真正的凭依,方能……久驻。”
李云天紧绷的身体猛地一震,巨大的希望如熔岩冲破寒冰,却又瞬间被沉重的责任裹挟。他深吸一口气,空气里残留的焦糊与血腥刺入肺腑,清晰无比:“一定有办法,若雪,一定有!”那声音斩钉截铁,带着一股破釜沉舟的执拗。
柳若雪望着他眼底燃烧的火焰,那火焰灼热得似乎能驱散魂躯的微寒。如花的笑意在她唇边绽放开来,胜过此刻月光所能照亮的万物:“嗯,我信你。一直,都信。”她又向前踏出一步,身体边缘的湛蓝流光流转如水纹,更加贴近他,“现在,别看我这样子有些吓人……”她语调轻快地歪了歪头,那灵动的慧黠是李云天记忆中最炽热的刻痕,“云天,带我……去看看砺锋城外头吧?看看这……天道崩塌之后,究竟变成了何等模样?我们……一起去看看。”
清冷的月光下,李云天注视着她轮廓清晰的湛蓝眼眸,望着那笑容里熟悉的明亮与坚强。一股沉淀于血液深处、近乎本能的豪情蓦然盖过了所有茫然焦灼。他猛地朝柳若雪伸出手臂——那手稳定、沉稳,有着磐石般的质地。并非莽撞的触碰,而是一个无声却无比郑重的指引与护卫的姿态。
“好!”他的声音低沉,却字字如金石坠落,砸在这片残损的月夜之上,“我们走!无论前路是刀山火海,还是万劫魔窟,你我……同行!”
他的手没有直接抓握,却在她的魂躯一侧微微虚引,带着一种无言的默契与守护的力量。柳若雪眼底瞬间蒙上一层水汽,毫不犹豫地跟随着他指引的方向,并肩而立。
她的脚依旧悬在粗糙的城墙岩砖上寸许之遥,脚步点地却无声无息,只荡开一圈圈微弱如涟漪的湛蓝光芒,如踏星河,沿着城墙残破的轨迹,向远处走去。这光芒在夜色中留下转瞬即逝的印痕,如同某种执拗的魂灵在此刻天地间刻下的一道宣言。
两人无声地沿着砺锋城高大的城垣残迹前行。柳若雪魂影微茫,似星辉垂落人间;李云天的青衫则如磐石上生长的青藤,坚定而沉默。
墙垛巨大的豁口处,一个甲胄残破、满身血污的老卒蜷缩着,布满风霜皱纹的脸朝向城外的无尽黑暗,浑浊的眼珠一动不动。他胸前一个简易陶土罐歪在一旁,劣酒早已流干,只留下深色的酒渍渗入焦土。
“老陈头……三天前还守着这段箭垛不肯下城墙。”李云天的声音低沉得像是在尘土里滚过,每一个字都磨得人肺腑生疼。他蹲下身,伸出手,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微颤,覆上老卒冰冷的眼皮,轻轻拂落对方凝固在眼角的风干血渍。他的动作很慢,那布满剑茧的手掌像有千斤重,“他总说,这城墙就是家,倒了骨头也砌在墙里……”
柳若雪沉默地停在那冰冷的躯体旁。她周身湛蓝的光晕微微摇曳,宛如冷风吹过幽潭。魂躯的手极慢地抬起,却在离那老卒残甲不到一指之处骤然停滞。
指尖终究没能落下。魂力荡开一道微薄涟漪,轻轻掠过那残甲表面覆盖的灰尘——那点微不足道的灰尘,被她指尖蕴含的某种奇异力量轻抚,如同最虔诚的抚慰。在李云天悲怆的声音里,在旷野呜咽的风声中,无声融入死寂的夜。她的身影映着月光,显得比城头的寒霜更加单薄、缥缈。这片城墙,这片浸透了无数像老陈头这样普通人守护执念的土地,以它本身最惨烈的方式,撞击着她的魂灵。
“将军!”一声压抑不住又带着焦灼的呼喊打破了城头死寂。
一名年轻偏将几乎是跌撞着冲了上来,脸上是新添的伤口混着汗水与尘土的污痕,大口喘气:“西面斥候传回消息!几十里外的荒丘……魔气异动!聚拢的速度快得邪门,隐隐有……有东西在里面成形!”
仿佛是对这急切呼喊的冰冷应和,西方那片本就因魔气长期弥漫显得异常昏沉的天地,陡然掀起遮天蔽日的漆黑魔浪!粘稠的魔气如同溃堤的浓墨般疯狂奔涌、旋转起来,一股阴森诡异的气息如同毒蛇的吐信,瞬间就刺破了长空,让砺锋城墙上残存的火炬剧烈摇曳,光影明灭不定,如同垂死者的最后喘息。
远处隐约可见枯骨般的尖顶轮廓在魔气升腾的海洋中破浪而出,惨白得刺目!数不清的腐朽骨爪骤然从魔气深海中挣扎着探出,疯狂扒拉着焦黑的大地,似乎要将整个阴森的形体从无底深渊里拖拽而出!沉闷的咆哮声,带着金属摩擦灵魂般的干涩噪音,隔着遥远的空间距离碾压而至,震得城墙上残留的碎石簌簌掉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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城头零散的守卫们瞬间绷紧,残破的兵刃出鞘声仓促响起,稀稀拉拉,在一片刺骨的魔气寒意中,透出一种孤悬悬崖的绝望与悲壮。老兵脸色灰白,死死抓住自己残破的腰刀;那些刚经历大战残留的新兵更是骇得不由自主地颤抖,目光死死钉住远处那凝聚咆哮的冲天魔浪,仿佛看见了地狱熔炉烧开的巨口正缓缓张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