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承瑾把镯子还给念安时,指腹摩挲着冰凉的银面,忽然想起陈柏书房里那只樟木箱。
她连夜翻找,在箱底摸到个油布裹着的硬物,打开竟是幅半旧的《寒江独钓图》。画轴里藏着张字条,是陈柏去年秋末写下的:“若遇急难,可持此画往见吏部侍郎李知远,他欠陈家一份旧情。”
李侍郎的府邸在汴京城西的杏花巷,承瑾揣着画轴出门时,雪又下了起来。
巷口卖炭的老王见她孤身一人,往她怀里塞了块热炭:“小娘子这是要往哪去?秦府的狗腿子还在街口转悠呢。”
承瑾把炭藏进袖中,低声道:“去寻位故人,求他救救陈柏。”
李府的门房见她衣衫单薄,本想拦着她不让她进,李侍郎这时恰巧风尘仆仆地从外面回来。
李侍郎对承瑾的到来惶惶不安。
暖阁里熏着银丝炭,李侍郎听完前因后果,手指在画轴上轻轻敲击:“秦桧要的不是陈柏的命,是岳将军在前线的粮草线。陈柏替岳将军转运御寒物资的事,早就被他们盯上了。”他望着窗外飞雪,“陛下近日在临安行宫,秦桧的人把持着汴京官场,要翻案,除非能把证据递到陛下面前。”
承瑾心头一动:“那妾身这就赶往临安!”李侍郎摇头:“临安路途遥远,且秦桧党羽遍布,你一个女子如何能闯过去?”承瑾从怀里掏出苏文清给的纸条,上面记着陈柏与岳将军的往来账目:“我有证据,只要能见到陛下,定能还陈柏清白。”
三日后,李侍郎带来个消息,让承瑾如坠冰窟——秦桧已上奏赵构,说陈柏“通敌证据确凿”,请求腊月二十八午时问斩。而此时,岳将军在颍昌打了胜仗的捷报刚传到临安,赵构正被秦桧蛊惑,说岳将军拥兵自重,陈柏恰是“内外勾结”的铁证。
“除非……”李侍郎欲言又止,“陛下前日下旨,要选绣娘往临安行宫赶制龙袍,为明年开春祭天做准备。若你能应选,或许能借着进献龙袍的机会见到陛下。”他顿了顿,声音沉下去,“但这是秦桧的主意,选去的绣娘名为供职,实为质子,怕是难有归期。”
承瑾捏着那半碎的银簪,莲心的珍珠残片硌得掌心生疼。她想起陈柏被铁链锁住的手腕,想起绣坊里那些绣娘,想起承风哭红的眼睛。窗外的雪又大了,落在梅枝上簌簌作响,像极了陈柏临行前说的那句“等我回来”。
“妾身即刻便去。”她抬起头,眼底没有泪,只有一片沉静的决绝,“只要能救陈柏,妾身什么都愿意。”
选绣娘的日子定在腊月二十五。承瑾带着香吟和念安连夜赶制了件凤凰牡丹纹样的披肩,针脚细密,金线流光,果然被负责遴选的公公看中。临行前,她把地契和账本交给苏文清:“苏先生,绣坊就拜托您照看,承风年纪小,还请您多费心。”又把那半碎的银簪交给香吟:“若我三月未归,就把这个交给岳将军的信使。”
出发那日,天还没亮。承瑾穿着素色布裙,背着简单的行囊,站在绣坊门口最后看了一眼。巷口的老梧桐上,积雪压弯了枝桠,像极了她此刻沉甸甸的心。她没有回头,怕看见承风哭红的眼睛,怕自己会忍不住留下。
车队行至汴京城门时,忽然停了下来。承瑾撩开车帘,看见个熟悉的身影被两个狱卒押着,正是王三!他脸上带着伤,见到承瑾便挣扎着喊道:“承瑾小娘子!我是被逼的!秦桧的人打我家人,我才……”话音未落就被狱卒堵住嘴,拖向刑场方向。
承瑾的心沉了下去——王三是唯一的人证,他若死了,陈柏的案子更难翻了。她攥紧袖中的账目,指节泛白,马车启动的颠簸里,她在心里默念:陈柏,等妾身,妾身一定会救你出来。
前往临安的路走了整整二十天。车队过淮河时遇到风雪,耽搁了三日。承瑾借着给同行绣娘缝补棉袄的机会,悄悄打探消息,得知赵构在临安新建了德寿宫,终日与秦桧等奸臣饮酒作乐,对前线战事漠不关心。而岳将军的捷报被秦桧扣下,只奏报“兵疲粮尽,请求班师”。
“听说岳将军快打到朱仙镇了,离汴京只有四十里路呢。”同车的绣娘小声说,“若真能收复汴京,咱们也能回家了。”
承瑾低下头,继续穿针引线,针尖刺破指尖,血珠滴在绸缎上,像朵小小的红梅。
她知道,秦桧绝不会让岳将军成功,而陈柏的性命,就是他们牵制岳将军的棋子。
正月十五上元节,车队终于抵达临安。行宫的绣房设在德寿宫西侧,青砖黛瓦,戒备森严。承瑾被安排绣制龙袍的十二章纹,每日有宫女监视,连说话都要小心翼翼。她借着送样稿的机会,试图接近内侍省,却都被拦了回来。
转眼到了二月,陈柏的刑期早已过了。承瑾夜夜难眠,梦里全是陈柏被押赴刑场的画面。她开始绝食,形容日渐憔悴,负责看管的嬷嬷急了,禀报给了赵构身边的总管太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