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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夏睁开眼的瞬间，世界失了颜色。
整个统领府邸的废墟仍弥漫着血雾，焦土中透出的热浪像心跳一样一下一下地拍打着空气，扭曲而沉闷。
她的瞳孔里，尚残留着未散的猩红光辉，像未熄的炉火，潜藏着某种疯癫与毁灭。
胸腔深处，一股不属于她的意志正逐寸攀升，咬噬着她残余的理智。
“……我刚才，做了什么？”她的声音嘶哑低沉，像夜里冰雨敲打锈铁，一点点渗出令人不安的质感。
陈默站在离她不到三米的地方，腕上的终端还带着未熄的蓝光。
他没立即回答，只是盯着她的眼睛，像在确认她是否还在“这个世界”。
几秒钟的静默过后——
“你杀了十七个人，没有一个多余的动作。”他说得平静，却压低了声调，仿佛害怕那一串数字也被谁听去。
话音一落，林夏的手猛地一抖——那不是愧疚。
而是愤怒。
怒的是“她”根本不知道这些死在她手中的人是谁，怎么死的，甚至为什么出现在那儿——那种空白的杀戮感，就像熟练地切下水果的刀，却不知道刀口切的是血肉。
陈默递来一张破碎的终端残片，那上头沾着早已干涸的暗红血迹。
“这些人，是钢铁城派来试验你极限阈值的。终端显示……他们不仅监控了你，还在你身上装了东西。”
林夏接过的瞬间，指尖敲在终端边角处，传来“一咔”的声响，像骨裂一样刺耳。
“不是芯片。”
陈默继续道：“是‘血灵’的一部分。他们提前把它植入了你体内，可能……很久以前。”
话说出口的刹那，林夏脑海中像被铁锤砸了一下。
脑后那条隐约作痛的神经线再次抽动，记忆中没有归属的画面，如零散光斑突然闪现——
一个哭泣的孩子，一只红色注射器，以及，一只贴着心脏跳动的手——那只手是熟悉的，瘦但坚韧，温暖而坚定。
她的。
“……混蛋。”她咬牙低吼，指间爆出一道血痕，鲜红旋即被空气吞噬殆尽。
不远处，青岚靠在断壁上，脸色惨白得像一张未经阳光晒过的画布，但仍竭力抬头，“你已经和它融合了，林夏。你现在是‘血灵’唯一的容器。”
他那语气，像庙宇里疯和尚的箴言，不带咆哮，反而像尘埃落定的宿命。
林夏“呵”了一声，笑得气息杂乱，“所以，我不是他们要对付的敌人……我是他们要启动的关键？”
她眼底弥漫出深不见底的冷意。
“他们到底想打开什么？”
青岚睫毛微颤，却只是摇头，“我不知道。但我可以帮你找答案。”
他没说“我们”，只说“我”，如同一种死亡前的托付——他知道林夏从不需要依附，也从不接受拯救。
陈默没有接话，只默默将那块残片接入便携投影仪。
锈迹斑斑的组织电源嘎然启动，光影破碎般投射在半塌的墙面上。
模糊影像中，是钢铁城高层会议厅——黑色长桌光可鉴人，一名身穿军装的男人低声汇报道：
“她已失控，但血灵本体尚未完全激活。”
镜头一扭，一道倦意沉沉的女声冒出，“我们低估了她，但她也还没真正觉醒。”
那声音低沉却铿然，每一个音节都敲在林夏神经上。
她的手心开始发冷，杀意像从骨头缝隙里冒出灼气。
——那是母亲的声音。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