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石屋的破旧木门被老药师用一根粗木棍死死抵住,隔绝了屋外窥探的目光和湿冷的夜风。屋内,火塘里的炭火只剩下暗红的余烬,散发着微弱的热量,映照着几张疲惫而沉静的脸。
药力如潮水般退去,留下的是深入骨髓的疲惫和缓慢修复的钝痛。
萧凛依旧昏迷,但呼吸变得悠长平稳了许多,不再是之前那种随时会断掉的游丝。肩胛处那截惨白的骨刺依旧狰狞,但创口边缘的血肉在青金色的“逆命夺天膏”覆盖下,已经停止了渗血,呈现出一种缓慢愈合的暗红色。最奇异的是,在他裸露的脖颈和锁骨附近,一些极其细小的、如同冰裂瓷器纹路般的苍青色纹路,在昏暗的光线下若隐若现,如同某种古老神秘的烙印。几粒米粒大小、温润剔透的青翠龙晶,如同镶嵌的宝石,嵌在骨刺根部的血肉里,散发着微弱的纯净光芒。
云裳也沉沉睡着,眉头不再痛苦地紧锁。肿胀的小腿已经消下去大半,皮肤虽然苍白松弛,但那些恐怖的墨绿色纹路彻底消失无踪,只留下一些暗红色的印痕,证明着污秽曾经盘踞的痕迹。老药师熬制的另一碗内服的苦涩药汁灌下去后,她体内的余毒也被压制得七七八八。
林薇靠在冰冷的石墙上,身上盖着墨羽从村民那里勉强讨来的、带着浓重汗味和霉味的破旧薄毯。心口那被药膏覆盖的创口传来一阵阵麻痒和灼热交织的感觉,那是血肉在霸道药力下疯狂重生的信号。更让她心神激荡的是心口深处——那颗新生的、融合了星穹银芒与苍青龙息的奇异种子。它只有米粒大小,光芒微弱得如同风中的烛火,却每一次搏动,都传递出一种前所未有的、带着勃勃生机的脉动。这脉动不仅滋养着她残破的躯壳,更如同无形的丝线,与旁边萧凛体内那股被龙晶温养的、同样微弱却稳固的生机产生着奇妙的共鸣。血契的链接,在药力的催化下,变得更加清晰而坚韧。
她甚至能模糊地“感知”到萧凛意识深处那片无边无际的黑暗冰原——寒冷、死寂、充满了无尽的疲惫和痛苦。但在冰原的最深处,一点微弱的、如同萤火般的意识之光,正在血契链接的温暖和药力的滋养下,极其缓慢地、艰难地…重新亮起。
“他…会醒来的…”林薇用只有自己能听到的声音呢喃,苍白的脸上浮现出一丝极其微弱的、却真实存在的希望。她疲惫地闭上眼,意识沉入那新生的微弱星核,小心翼翼地引导着它,如同呵护着破土而出的嫩芽。
铁鹞盘膝坐在火塘边的阴影里,如同一尊沉默的雕像。他赤裸的上身涂满了老药师调制的、散发着刺鼻辛辣气味的黑色药泥。药泥覆盖下,那些被黑蛭毒液腐蚀得深可见骨的恐怖伤口边缘,狰狞的黑紫色正在极其缓慢地消退,被一种新生的肉芽所取代。剧痛依旧如同跗骨之蛆,但比起之前那深入骨髓的麻痹和灼烧感,已算是天堂。他闭着眼睛,呼吸悠长而沉重,每一次吸气都带动着后背的肌肉虬结,如同蛰伏的受伤猛兽,在默默舔舐伤口,积蓄着力量。他的意识并未完全放松,如同最警惕的猎犬,一部分心神始终锁定着门外,倾听着村中任何一丝不寻常的动静。
墨羽则坐在炕沿,借着火塘余烬的微光,专注地摆弄着手中几颗细小的苍青龙晶碎片。这些碎片是在给萧凛换药时,从他伤口边缘小心剔下来的。她指尖凝聚着一丝极其微弱的精神力,如同最精密的探针,小心翼翼地触碰着碎片内部那温润而浩瀚的力量。碎片在她指尖微微震颤,散发出清凉的波动。她的眼中闪烁着专注而狂热的光芒,时而蹙眉沉思,时而指尖在空中虚划,留下淡淡的、带着奇异韵律的精神力轨迹。她在尝试解析、沟通这蕴含了古老龙威和秩序力量的晶体,试图找到将其力量引导出来、用于疗伤或防御的方法。这是她在绝境中唯一能抓住的、提升生存几率的稻草。
夜,在石屋外死寂的村庄上空,如同浓稠的墨汁般流淌。雨不知何时停了,只剩下冰冷的夜风,呜咽着穿过低矮破败的房屋缝隙,带来远处河水的呜咽和几声不知名夜枭的凄厉啼鸣。
这死寂之下,却涌动着不安的暗流。
村子边缘,一间同样低矮破败、散发着浓重鱼腥味的石屋里。油灯如豆,昏黄的光线勉强照亮几张写满了惊惧、贪婪和愚昧的脸。正是白天在河边叫嚣得最凶的几个汉子。
“…那大个子…肯定是山里的强盗!你看他身上那些伤…啧啧…都是刀砍斧劈的!”
“还有那筏子上盖着的那个…脸白得跟死人一样…肩头上还长着根白森森的骨头刺!邪性!太邪性了!”
“老药师也是老糊涂了!这种煞星也敢往村里引?就不怕招来祸事?”
“祸事?我看是财路!”一个尖嘴猴腮、眼珠滴溜溜乱转的汉子压低声音,脸上露出贪婪的神色,“那大个子背囊里鼓鼓囊囊的…还有那个穿得破破烂烂、但长得细皮嫩肉的小娘们(指墨羽)…身上肯定藏着好东西!老药师熬药用的那些罐子…一看就不是凡品…特别是后来加进去的那些…发光的砂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