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梅雨季的第七天,苏砚秋蹲在衣柜最深处翻出那个落灰的铁盒。生锈的搭扣“咔嗒”一声弹开时,泛黄的信纸、褪色的电影票根,还有半块碎成三瓣的水晶橡皮擦滚了出来——那年她十七岁,以为攥紧这块带着草莓香味的橡皮,就能攥住人生里第一份心动。
高一开学那天,后排男生把课本往桌上一摔,带起的风掀乱了她扎在脑后的马尾。“苏砚秋,名字像个古人。”陈野晃着寸头,指尖转着钢笔,阳光从他侧脸切过去,在课桌上投下一道毛茸茸的影。她攥着课本的手指蜷了蜷,没看见他眼里一闪而过的狡黠。
陈野会在早自习时往她抽屉里塞温好的牛奶,包装上贴着歪歪扭扭的便利贴:“喝了长高,别总坐第一排挡我看黑板。”会在她值日时偷偷帮她擦干净窗台的灰,却故意留着角落一只卡通贴纸;会在运动会她跑800米时,突然从看台冲下来,边跑边喊“苏砚秋你鞋带松了”,害得她差点摔进他怀里。
全班都传他们在谈恋爱,直到平安夜那天,陈野把她叫到操场的梧桐树下,塞给她一个包装粗糙的礼盒。盒子里是条银色手链,坠子是只歪歪扭扭的千纸鹤——后来她才知道,那是他逃了三节体育课,躲在器材室对着教程折了整整一下午的。“做我女朋友吧。”他耳尖红得比树上的彩灯还亮,脚尖碾着地上的落叶,沙沙响。
故事的开头像裹着糖纸的水果硬糖,甜得晃眼。可糖纸碎了之后,露出的是发苦的内核。高二分班时,陈野选了理科,她留在文科班。起初他还会在课间跑过三个楼层给她送奶茶,后来渐渐变成“今天社团忙”“哥们喊我打球”。直到那天她抱着作业本路过篮球场,看见陈野把隔壁班的女生拦在围栏边,指尖夹着根烟,笑得比对着她时更张扬:“妹妹长得挺可爱啊。”
那天的夕阳把他的影子拉得很长,盖在她身上,像层褪不下去的灰。她蹲在教室后排哭到眼睛发肿,听见同桌小声说:“陈野啊,他早就在贴吧里跟人说,追你就是觉得你长得乖,好骗。”铁盒里那张皱巴巴的纸条掉出来,是她偷偷写的“陈野喜欢喝冰可乐,讨厌数学作业,生日是11月7号”——原来一个人把另一个人刻进生命里时,对方只是随手折了只纸船,放进路过的溪流里。
遇见林越时,苏砚秋正在图书馆啃《西方哲学史》。他穿着白衬衫,领口别着枚银色领针,主动帮她够到了书架顶层的书,指尖蹭过她手背时,她听见自己心跳声撞在书页上。“我是经管院的林越,”他笑得温文尔雅,“看你总来借哲学书,要不要一起聊聊柏拉图?”
他们会在周末坐一个小时地铁去老书店,他给她讲博弈论,她给他读里尔克的诗;会在操场散步时,他把自己的围巾一圈圈绕在她脖子上,说“秋秋脖子细,别冻着”;会在她痛经时,提前半小时守在宿舍楼下,捧着暖水袋和红糖姜茶,睫毛上还沾着冬天的细雪。她以为这次遇见了对的人,直到那个飘着桂花香的晚上,她提前结束社团活动,抱着给林越织到一半的围巾推开他的宿舍门。
房间里弥漫着烟酒味,林越靠在床沿,身边坐着个染栗色头发的女生,他指间夹着烟,另一只手搭在对方肩上,听见动静抬头时,眼里闪过一丝慌乱,却很快换成了无所谓的笑:“哦,忘了告诉你,我其实不喜欢太乖的女生,总觉得缺了点刺激。”地上散落着撕开的安全套包装,和她上周送他的钢笔滚在一起,笔尖划在瓷砖上,划出一道细长的血痕——原来他说的“柏拉图式爱情”,不过是给自己劈腿找的漂亮借口。
那晚她在操场坐了整夜,看月亮从云层里钻出来,又慢慢沉下去。手机里躺着林越发来的消息:“你别闹了,大家都是成年人,玩得起就玩。”铁盒里有张他们在老书店的合照,他穿着她送的浅灰色毛衣,笑得温柔又正经,像极了故事里的谦谦君子。可镜子碎了才知道,镜面下全是斑驳的锈迹,他从来没爱过她,只是喜欢她眼底倒映的,那个完美恋人的幻影。
工作后遇见陆沉,是在公司的庆功宴上。她穿着不合身的小礼服,缩在角落抿果汁,看陆沉端着酒杯在人群里周旋,西装笔挺,袖口的袖扣泛着冷光。“新人?”他忽然在她身边坐下,递来一块芝士蛋糕,“别紧张,我当年第一次上台,手也抖得像筛子。”他帮她挡住了客户不规矩的眼神,教她改了二十遍策划案,在她加班到凌晨时,默默把热好的粥放在她桌上:“小姑娘别太拼,胃坏了没人疼。”
她以为这是职场里的温暖,直到那天深夜,他突然发来消息:“来XX酒店,这个项目需要你亲自跟。”她攥着手机站在酒店走廊,看他打开门时领口微敞,眼神里带着她看不懂的意味。“砚秋,你很聪明,知道怎么让上司满意,”他伸手想搭她肩膀,香水味混着酒精味涌过来,“跟着我,比你自己瞎努力快得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