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霜降的风裹着银杏的黄,漫进诗滢轩时,沐荷正将一轴新裱的《荷梅同春图》挂在墙上。画中潇湘竹影婆娑,荷叶与梅枝在水墨里纠缠,像把两世的牵挂都浸在了烟雨里。临风从邮差手里接过个木匣,桐木的香气混着旧纸的味漫出来,匣盖上刻着“潇湘书院”四个字,笔锋苍劲,竟与《凰赋》手稿上的“凤”字有三分神似。
“是岳麓山下的老书院寄来的。”他解开匣上的蓝布绳,里面露出套线装的《潇湘诗韵》,书页边缘的虫蛀小孔里,还卡着半片干枯的竹叶,“附信说,这是当年璞玉在书院讲学时留下的孤本,扉页有碧玉补的插画,找了百年,终于要物归原主。”
沐荷的指尖抚过泛黄的纸页,忽然触到处凸起的纹路,翻开才发现是片压平的荷花标本,花瓣的脉络与她腕间玉镯的裂痕完全重合。插画里的潇湘书院藏在竹林深处,飞檐下的风铃画得格外细,铃舌处点着点朱砂,像谁刚用胭脂蘸了风。
“你看这书院的匾额。”临风指着画中“潇湘书院”四个字,笔触里藏着的荷纹与诗滢轩的门楣如出一辙,“老秀才说,当年璞玉为书院题字,特意在‘湘’字的三点水旁加了笔弯,像片荷叶漂在水面,碧玉说这是‘让文字也沾点莲香’。”
案头的青铜镜忽然转了个角,镜面映出画中的竹林,与窗外飘落的银杏叶叠在一起,竟在墙上映出幅流动的影:穿长衫的书生站在书院的讲台上,手里的书卷翻到“以文为帆”那页,台下穿蓝裙的女子正往砚台里添水,指尖的银簪沾着墨,在宣纸上点出朵小小的荷。
“他们定是在这里留下了不少故事。”沐荷将《潇湘诗韵》摊在紫檀书案上,书页间的竹叶忽然舒展,露出背面用炭笔写的“等”字,笔锋与天池枯叶上的如出一辙。临风从樟木箱里翻出个锦囊,里面是去年修复的半块潇湘竹牌,牌上刻着的“荷”字,缺了的那笔恰好能与书中的“等”字连成线。
“书院说想办场‘诗脉相传’展。”他展开邀请函,上面印着书院的白墙黑瓦,墙角的竹丛里藏着极小的凤纹,“请我们带着这些老物件去,说要让年轻人看看,百年前的书院里,文字是怎样生长的。”
启程去岳麓山的前夜,诗滢轩的灯亮到天明。沐荷将《潇湘诗韵》与《荷梅诗钞》并排铺开,发现两本书的编目竟有七分相似,像是璞玉与碧玉早约定好,要把牵挂分藏在不同的时光里。临风用红绸将竹牌与书捆在一起,绸子上绣的莲纹在灯光下泛着光,像条跨越千里的河,正往潇湘的方向流。
火车穿越大别山时,窗外的竹林在雾里起伏,沐荷靠着车窗打盹,梦见自己站在潇湘书院的天井里,青石板上刻着“雨敲心湖涟漪现”的诗句,水珠从檐角落下,在字间连成线,像谁在轻轻念诗。惊醒时,手里的竹牌不知何时沾了片新叶,叶尖的露珠里映着书院的飞檐,像把整个潇湘都装在了里面。
抵达岳麓山时,书院的门童正扫着满地的银杏叶,青石板路被扫出条干净的痕,像支未写完的笔。穿过“惟楚有材”的牌坊,迎面看见株千年银杏,树干上挂着无数红绸,其中有条绣着荷纹,针脚与沐荷行囊里的锦囊完全相同,绸子上写着“光绪二十五年,与君同游,以竹为证”,字迹是碧玉的,旁边还有个模糊的指印,与临风在黄山题字时的指印重合。
“这是当年璞玉与碧玉系的。”书院的老山长摸着红绸笑,“传说他们常坐在银杏树下论诗,碧玉会用竹笔在石桌上写,璞玉就捡片银杏叶当镇纸,说‘叶有脉络,如诗有骨’。”
书院的正厅里,陈列着百年前的讲案,案角的磨损处刻着极小的凤纹,与青铜镜背的纹样如出一辙。老山长指着案上的砚台,里面的墨垢还带着光泽,“这是璞玉用过的,他讲课讲到激动处,会用手指蘸墨在案上写字,说‘文字要活在地上,才不会枯死’。”
沐荷的指尖抚过案上的墨痕,忽然看见石纹里浮出行小字:“潇湘烟雨,润我诗骨。”字迹是璞玉的,旁边有行更细的字,是碧玉用竹尖刻的:“荷梅相伴,岁月如织。”两人的笔迹在石上纠缠,像两丛并生的竹,根在土里,叶在云里。
开展那日,书院的天井里挤满了人。穿汉服的学子们捧着线装书吟诵,孩子们围着老山长听故事,文创工坊的年轻人支起展台,把《潇湘诗韵》里的诗句印在帆布包上,包角的竹纹是用激光雕刻的,摸上去有微微的凸感,像真的竹片贴在上面。
沐荷的展位前,《潇湘诗韵》被放在特制的展柜里,柜底的射灯透过书页,在地面投下片流动的竹影,与天井里的真竹交叠,像文字从纸上长了出来。有个戴眼镜的女生指着插画里的风铃,“这风铃的纹路,和我奶奶的竹编篮一模一样!”她说着掏出手机,照片里的竹篮边缘,果然有与风铃相同的凤纹,“奶奶说这是祖上传的,原来藏着这么美的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