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冬至前夜的雪,下得比往年都要缠绵。诗滢轩的梅树裹着厚厚的雪,枝桠弯出温柔的弧度,像极了梅龙临终前倚着的那株老梅。沐荷把刚煮好的姜茶倒进青瓷碗,氤氲的热气模糊了窗上的冰花,隐约映出临风在院里扫雪的身影——他穿着那件墨色棉袍,动作间带起的雪沫在月光里飞旋,竟与云帆在瑶池边拂去衣上落雪的姿态渐渐重合。
“进来暖暖吧。”沐荷推开木门时,冷风卷着雪沫扑进来,在她颊边凝成细碎的冰粒。
临风跺了跺靴底的雪,接过姜茶时,目光忽然被博古架上的新物件吸引。那是块半透明的水晶,里面封存着两缕缠绕的发丝,一缕乌黑如墨,一缕棕褐似茶——是前几日他们按照古法,将彼此的发丝绾在一起,封进水晶里做成的“双生符”。
“师太说这符能镇煞。”沐荷顺着他的目光望去,水晶在烛火下折射出虹彩,“其实我觉得,它更像我们俩的命线。”
临风放下茶碗,拿起水晶轻轻摩挲。两缕发丝在晶体内纠缠、环绕,像两条游弋的鱼,像两股缠绕的藤,更像星图上永不分离的双子星。“你还记得七星连珠那晚,云帆说的话吗?”他忽然开口,声音被炉火烘得格外温润,“他说双生火焰,是同一个灵魂在人间的两半。”
沐荷的指尖轻轻点在水晶上,那里恰好是两缕发丝交汇的节点。她忽然想起催眠中看到的画面:瑶池的莲池里,有株并蒂莲共用一根花茎,花瓣一开一合,像在彼此应答;诗滢轩的荷池里,今年夏天也长出了株并蒂莲,粉白两色的花瓣依偎着,直到深秋才一同凋零。
“或许我们本就是一体的。”她望着临风的眼睛,忽然发现他瞳孔里的烛光,与自己眼中的火焰渐渐融合,“就像云帆与梦荷共用一支玉笛,璞玉与碧玉共守一方荷池,梅龙与翩翩共护一片梅林。”
雪越下越大,檐角的冰棱在夜里悄悄生长,像一串串透明的玉簪。临风忽然从木箱里翻出个布包,打开时,里面露出本泛黄的手札,纸页边缘已被虫蛀得千疮百孔。“这是从梅龙的旧物里找到的,上面记载着‘双生焰’的仪式。”
手札的字迹歪歪扭扭,显然是梅龙晚年所书。其中一页画着奇异的阵图:中央是个莲花形状的凹槽,周围刻着北斗七星的方位,旁边批注着一行小字:“双生相见,必以心头血引之,待火焰交融,魂魄方得圆满。”
“心头血?”沐荷皱起眉,指尖划过那行字时,忽然想起梦荷为救云帆,曾从心口取下一片莲瓣,“这太危险了。”
临风却指着阵图角落的小字:“你看这里,写着‘非真血,乃赤诚之心’。”他抬头时,眼里的光比烛火更亮,“我想,梅龙说的心头血,是指毫无保留的信任。就像碧玉把玉簪塞给璞玉时,没想过他会不会回来;就像翩翩把梅花簪留在湖边时,没想过梅龙会不会找到。”
后半夜,雪渐渐停了。他们按照手札的指引,在荷池边的空地上用雪堆出阵图的形状。月光穿过云层落在雪地上,将莲花凹槽映得透亮,周围的七星方位上,正好摆放着那七枚北斗玉佩,莹光在雪地里流转,像撒了一地的碎钻。
“该怎么做?”沐荷的声音有些发颤,不是因为冷,是因为胸口涌动的热——那是种奇异的感觉,像有团火在血脉里燃烧,与临风身上传来的暖意遥相呼应。
临风从怀里取出那枚双生符,放在莲花凹槽的中央。水晶在月光下忽然变得滚烫,两缕发丝剧烈地缠绕起来,竟在晶体内燃起幽蓝的光。“手札上说,要同时说出心里最深的牵挂。”他握住沐荷的手,两人的掌心都沁出了汗,在雪地里晕开小小的湿痕。
“我怕……”沐荷的声音带着哽咽,目光落在远处的梅林,“怕像前世那样,被误会隔开,被生死拆散。”
临风的拇指轻轻摩挲着她的手背,那里有块浅浅的疤痕——是上次为荷池砌岸时被石头划的,他记得自己当时心疼得红了眼眶。“我也怕。”他望着她的眼睛,一字一句地说,“怕没能早点找到你,怕这一世的时间不够长,怕没能让你知道,你是我两世修来的圆满。”
话音刚落,双生符忽然炸裂开来。水晶碎片在月光里化作漫天星屑,两缕发丝在空中舒展、腾飞,最终化作两团火焰——一团是暖橙色,像沐荷裙角的荷蕊;一团是幽蓝色,像临风长衫上的梅影。
火焰在阵图中央盘旋、靠近,却在相触的瞬间猛地分开,仿佛被无形的墙阻隔。沐荷忽然想起云帆与梦荷被天帝拆散时的场景,想起璞玉跨马游街时碧玉已化作孤坟,想起梅龙在湖边抱起翩翩冰冷的身体——那些两世的阻碍,竟化作了此刻火焰间的屏障。
“是我们还不够信任吗?”她的声音里带着哭腔,指尖紧紧攥着临风的衣袖,像抓住最后一根稻草。
临风却忽然笑了,伸手拂去她颊边的雪沫:“你看。”他指向火焰周围的七星玉佩,那些玉质忽然渗出细密的水珠,在雪地上汇成小小的溪流,“是两世的眼泪在提醒我们,该放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