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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康记得刚才张武说这里有染坊,工人总不能也吃这个吧?
“染坊的师傅吃得好些?”
苏康试探着问妇人。
妇人嘴角咧了一下,像是在哭,又像是在笑,极为难看:“哪……哪是师傅啊!我们就是些倒浆洗染、搬运布匹的粗使工。一天十几个时辰泡在染缸边上,闻那呛死人的味儿,工钱……工钱也就够换这么点粗粮糊口,家里半大的孩子多,总得让他们……有点东西进肚子……”
她声音哽咽,别过脸去,不再说话,只是用力地翻动谷子。
苏康低下头来,看着她那双浸泡在刺鼻染料中日复一日、年复一年劳作的手。
那已经不能称为手了,十个指头都肿大变形,皮肤呈现出一种诡异的蓝黑色泽,深深的裂口像干涸的河床一样纵横交错,有些地方还流着脓血。关节处粗大扭曲,一看就是被沉重的劳役扭曲了形状。
所谓“敢将十指夸针巧”,在这双被染缸药水侵蚀得面目全非的手面前,显得如此苍白无力。
她们哪里是“懒”画眉?她们是用自己的血汗和健康在染织富人们的锦衣华服!
“苦恨年年压金线,为他人作嫁衣裳!”
苏康心里再一次涌起这句诗,感觉像被针扎了一样疼。
“那作坊主呢?”
苏康语气里带上了寒气。
“作坊主?那可是村东头最大的院子,高门大户,养着好几条大狼狗哩!”
旁边另一个翻谷子的老妪忍不住插嘴,声音透着怨毒,“工钱克扣是常事,染坏了布要从工钱里翻倍赔!他家老爷,还有他家的管事们,个个吃得油光水滑!哼!”
张武赶紧咳嗽两声:“大人,前面就是染坊了,要不,去瞧瞧?”
他显然不想让苏康再听这些怨气话,晦气!
苏康没理会张武的小动作,沉着脸说:“走,去看看那高门大户!”
马车转了个弯,村东头果然矗立着一片齐整的青砖瓦房,朱漆大门,门楣上刻着“郑记染坊”四个大字,崭新的灯笼挂在檐下。
院墙高大,隔着老远就听到里面犬吠震天。门口还蹲着两个眼神不善的护院家丁。
离染坊大门不远处,堆着一摊小山似的布匹,颜色杂乱,散发出浓烈的酸腐染料气味。几个形容枯槁的男人正在费力地把这些坏掉的布匹往牛车上搬,个个汗流浃背,气喘吁吁。
一个穿着长衫、看起来像个管事模样的男人,摇着蒲扇从院子里踱出来,对着搬运的人指手画脚:“动作快点!一群废物!这点活磨叽半天!这些次品布,赶紧拉到河边空地烧了!省得烂在这碍老爷的眼!工钱?哼!染坏了布,没让你们赔光裤子就不错了!还想要工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