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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玉妍此番解了禁足之困,妆扮愈发秾丽鲜妍,似要将那半载幽闭的黯淡尽数涤荡。一身石榴红缂金丝旗装,流光溢彩,映得她面若芙蓉。鬓边斜压一支点翠金凤衔珠步摇,凤口垂下的珍珠流苏,随其莲步轻移,泠泠摇曳生辉,更兼两朵新掐的洒金珊瑚芍药簪于云鬓,娇艳欲滴,颤巍巍吐露芳华。
她搭着贞淑的手腕,袅袅娜娜。丽心捧着黑漆描金瓜棱雕漆食盒紧随其后,盒盖气孔处,丝丝逸出冰湃酸梅汤的沁骨凉意,时值盛暑,更觉清冽袭人。
行至养心殿外,丹墀下,只见御前伺候的换了脸,竟是进忠垂手侍立阶前。金玉妍眉尖倏然一蹙,眼波流转间掠过一丝惊疑:“怎么是你在这儿?李玉呢?”
进忠闻声,忙不迭趋前几步,利落地打了个千儿请安,面上堆着谦卑恭谨的笑,低声道:“回嘉妃娘娘的话。前御前总管李玉,因私结宫眷,妄窥圣意,与那如贵人内外勾连,犯了大忌讳。已是伏法了。”
“如贵人?”金玉妍惊得檀口微张,一双美眸霎时睁圆了,声音也拔高了些,“你……你是说……娴妃?”
“正是。”进忠头颅垂得更低,声音几近气声,“皇上龙颜震怒,已将其褫夺封号,贬为贵人,如今禁足在翊坤宫,非诏不得出。”
金玉妍心头百转千回,她略一沉吟,自袖中悄然取出一把黄澄澄、沉甸甸的金瓜子,不容分说塞进进忠手里,眼波盈盈似含薄泪:“公公辛苦。本宫这半年幽居深宫,面壁思过,夙夜惕厉,细细检点往日行止,深悔从前年轻气盛,德行有亏,辜负了圣上如天恩典与皇后娘娘谆谆教诲。如今已是脱胎换骨,洗心革面,痛改前非了。还望公公看在……本宫一片赤诚悔过之心,代为通传一声,只求能面见圣颜,亲陈悔悟之忱,匍匐叩谢天恩浩荡。”
“娘娘言重了,奴才分内之事,这就去禀报。”进忠将那金瓜子拢入袖中,转身入殿。
养心殿内,冰鉴之中浮着数块剔透的寒冰,丝丝凉气无声地弥散,驱散了殿外带来的暑热微燥。御案后,皇上正执朱笔批阅奏章。
进忠趋近御前,躬身垂首,恭声禀道:“启禀皇上,嘉妃娘娘禁足半年之期已满,此刻正于殿外候旨。娘娘言道……深自忏悔,日夜痛省,恳求面圣,亲陈悔悟之心,叩谢天恩。”他顿了一顿。眼风飞快地扫过御案旁,魏嬿婉清雅如出水芙蓉,正娴静地研磨笔墨。他忽地从袖中掏出那把金瓜子,双手高高捧过头顶,惶恐道:“皇上,另…这是方才嘉妃娘娘赏赐奴才的,奴才着实不安。奴才一颗心只装着主子万岁爷,绝不敢存半分私心杂念,更不敢重蹈奴才那糊涂师父的覆辙!伏乞皇上明鉴!”
皇上搁下朱笔,目光淡淡扫过那捧金瓜子,摆手道:“罢了,收着吧。权当是朕赏你的这份警醒与忠心。”
“奴才叩谢皇上天恩!” 进忠连忙谢恩。
皇上这才抬眼看向殿门方向:“至于嘉妃……”
“皇上容禀。”魏嬿婉盈盈起身,眼睫微垂,温言道:“嘉妃姐姐禁足这半载,深居简出,想必是日日反省,诚心悔过。古语有云,‘人非圣贤,孰能无过?过而能改,善莫大焉’。皇上素来宽仁为怀,念在姐姐侍奉多年,又育有皇子的份上,何不就允了姐姐所求?也好全了后宫和睦、天家慈爱之名。”
皇上闻言,眉头几不可察地一蹙:“她昔日待你多有轻慢刻薄之处,如今你倒替她求情?这岂非让你白受委屈?”
魏嬿婉浅浅一笑,笑容端的是温婉贤淑,毫无芥蒂:“皇上此言折煞臣妾了。皇后娘娘常教导臣妾等,后宫妃嫔,当以‘德言容功’为本,效法古之贤妃,如班婕妤却辇之德,徐惠谏猎之诚,同心同德,方能辅佐圣君。嫔妾虽愚钝,不敢比肩先贤,然一片仰慕圣德、恪守宫规之心,天地可鉴。今日为姐姐进言,亦是本分。嫔妾心中所念,与皇上之情,又岂在朝夕欢愉、寸心计较?惟愿后宫祥和,皇上心无挂碍,便是嫔妾最大的福分。至于些许言语龃龉,如同过眼云烟,嫔妾早已释怀,万不敢因私废公,使皇上烦忧。”
皇帝听罢,微微颔首:“婉婉,你这一番话,不矜不伐,顾全大局,有古贤妃之风范。朕心甚慰。” 他目光转向殿门,语气复又恢复了几分威严,“既如此,便宣嘉妃进来吧。朕倒要听听,她要陈什么情。”
“谢皇上。” 魏嬿婉再次福身,随即柔声道,“只是…嘉妃姐姐素来心气高,此番又刚从禁足中出来,心绪怕是尚未完全平复。嫔妾若在此处,恐姐姐见了,反勾起些旧日芥蒂,平白扰了姐姐陈情的心境,也令皇上烦心。不若……容嫔妾暂且告退?”
皇上略一沉吟,便道:“也好。你且先回宫歇息。”
“是,谢皇上体恤。” 魏嬿婉盈盈拜下,动作行云流水。她转身,裙裾微漾,步履轻盈。金玉妍正欲迈步踏入的瞬间,两抹身影于高高的门槛处擦肩而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