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残月如钩,斜挂在潼关城头,将冷冽的银辉洒在雉堞间。苏定方的帅帐内,烛火摇曳,案头陈玄策的奏章被反复翻阅,边缘已泛起毛边。老将摩挲着联名血书上干涸的血迹,耳畔似乎响起西域大漠的驼铃,与昔日和陈玄策并肩作战时的金戈之声重叠。
"大帅,敌军有异动!"副将的禀报打破寂静。苏定方掀开帐帘,只见远处联军营地亮起一簇火光,旋即又隐入夜色。他握紧腰间玄甲军令牌,金属的凉意沁入手心——那是陈玄策初入军中时,他亲手相赠之物。
此刻的联军营帐内,陈玄策凝视着案上的双鱼玉符,玉石表面流转的光晕忽明忽暗。"将军,唐军加强了城西防线,投石机已对准我们的粮草营。"蒋师仁的声音带着焦虑,陌刀在烛火下泛着幽蓝的光,"末将愿率敢死队夜袭,定能..."
"不可。"陈玄策抬手制止,目光扫过营帐内悬挂的西域舆图,"苏定方用兵如神,怎会不设伏?"他展开一卷绢布,上面密密麻麻标注着裴文远余党的据点,"我们需要的不是刀兵相见,而是让真相穿透这层迷雾。"
帐内陷入沉默,唯有寒风拍打着牛皮帐的声响。李玥突然轻呼一声,手中的星陨罗盘剧烈震颤,指针疯狂旋转:"将军!潼关城中央有强烈的巫术波动,是日曜石法器!"龟兹大祭司面色惨白,颤抖着展开古老的羊皮卷:"这是影月教的'惑心阵',能扭曲人心智,让苏将军..."
话音未落,蒋师仁已单膝跪地:"末将请命!明日单骑闯阵,将奏章亲手交给苏将军!他与将军曾共饮血酒,只要见到证据,定会明辨是非!"他的铠甲缝隙还渗着前日侦查时的血渍,眼神却亮得惊人。
陈玄策凝视着这位追随多年的副将,想起他在玉符共鸣之战中,为保护百姓独战百名波斯禁卫的场景。"此去凶险,裴文远余党定会不择手段阻拦。"他解下贴身佩戴的犀角护符,"若遇不测,捏碎此物,我们即刻接应。"
破晓时分,霜雾笼罩着潼关。蒋师仁褪去厚重的玄甲,只着一袭轻便软皮甲,将奏章用油布层层包裹,藏于胸前。他翻身上马,黑马一声长嘶,铁蹄踏碎满地寒霜。"蒋将军!"李玥追来,递上一枚刻满星纹的铜铃,"这是用星陨罗盘边角料炼制的,可预警巫术攻击。"
当蒋师仁的身影出现在唐军视野中时,城楼上顿时响起尖锐的警哨。五千弓弩手迅速就位,弓弦紧绷如满月。"来者何人!"城头传来喝问,"再往前一步,万箭穿心!"
蒋师仁勒住缰绳,在距离吊桥十丈处停下。寒风卷起他的黑色披风,露出腰间寒光凛凛的陌刀。"大唐玄甲军副将蒋师仁,特来向苏定方将军呈交重要奏章!"他的声音穿透晨雾,惊起城头栖息的寒鸦。
一名偏将拍马而出,长枪直指蒋师仁咽喉:"叛贼也配称玄甲军?定是陈玄策派来的细作!"蒋师仁面不改色,从怀中取出奏章高举:"此乃洗刷陈将军冤屈的铁证!若苏将军不愿相见,蒋某愿血溅当场,以证清白!"说着,他猛然扯开衣襟,露出胸口狰狞的旧伤疤——那是为救苏定方留下的箭伤。
城楼上,苏定方的瞳孔骤然收缩。他推开阻拦的亲兵,大步走向吊桥。当他接过奏章的瞬间,指尖触到油布上未干的血迹,不知是蒋师仁赶路时受的伤,还是保护证据留下的痕迹。展开奏章,西域十八国君主的印鉴鲜红如血,裴文远与波斯往来的密信上,蝇头小楷记录着通敌的每一笔交易。
"苏将军,"蒋师仁的声音突然急促,"城头西北角的塔楼,藏着影月教的'惑心阵'法器!他们正在干扰您的判断!"话音未落,一道幽蓝的符文突然从塔楼射出,直取蒋师仁面门。千钧一发之际,他腰间的铜铃爆发出刺目金光,符文在空中炸裂,化作点点火星。
苏定方的脸色瞬间铁青。他望着蒋师仁染血的嘴角,再看看手中的奏章,仿佛看见陈玄策在西域战场上浴血奋战的身影。"来人,"他的声音带着压抑的怒火,"随本帅去查西北角塔楼!蒋副将,请先在营中歇息。"
蒋师仁却摇头拒绝,他重新系好衣襟,翻身上马:"谢苏将军,但蒋某需回去复命。三日后卯时,我家将军会在阵前静候。若您愿意相信,届时我们一同挥师长安,斩尽奸佞!"说罢,他调转马头,黑马扬蹄而去,身后扬起的烟尘渐渐消散在初升的朝阳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