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广场上疯狂的献祭渐渐平息。
捐尽所有的灾民脸上带着一种虚脱后的平静和麻木，被笑容温和的灰衣僧人引领着，走向大殿后方更深处的院落。
那里似乎专门安置这些“佛子”。
柳树屯的人站在原地，显得格格不入。
他们捐了些粮，但远没有倾尽所有。
村长看着那群被领走的麻木背影，心里说不出是什么滋味。
一个中年灰衣僧人走到他们面前，双手合十，“诸位施主一路辛苦，请随贫僧来，带诸位去歇息之处。”
他笑容可掬，目光不经意地扫过队伍里的男人们腰间别着的柴刀、斧头。
“有劳师父。”村长连忙躬身，带着队伍跟上。
僧人步履从容，边走边看似随意地问道：“看诸位施主风尘仆仆，不知从何处来？”
“……也是乡里遭灾……活不下去了……”
村长沉默了。
僧人悲悯地点点头，“天灾无情，菩萨慈悲，来了慈云寺便好。”
这时，他脚步微顿，目光再次落在刘大壮腰间那柄从翁家村得来的、带着豁口的柴刀上，又扫过张屠户别在腰带上的斧头。
“阿弥陀佛。”僧人的语气平静，“诸位施主，寺内皆是善信，人多眼杂。这些利器……还是妥善收好为佳。万一磕碰伤到哪位，扰了佛门清净，也徒增业障，与诸位赎罪之心相悖啊。”
这话软中带硬。
柳树屯的汉子们心头一跳。
昨夜的血腥和今日的“赎罪”压在心头，让他们对“业障”二字无比敏感。
“师父放心！师父放心！”王老汉连忙赔笑，“咱们都是老实庄稼人！只是带着防身……肯定收好！绝不惹事！”
“对对对！咱们信山……菩萨！信神明！诚心得很！”李老三也赶紧接话，差点顺嘴说出“山神老爷”，硬生生在舌头尖上转了个弯，憋得脸一红，改口道，“信……信佛菩萨！信神明保佑！绝不敢造次！”
僧人含笑点头，似乎很满意他们的“虔诚”和“顺从”，不再多言，继续引路。
僧人引着他们穿过几道回廊，来到寺庙侧后方一处相对独立的院落。
院子不小，青砖围墙，地面还算干净。
但院门外，景象截然不同。
墙根下、角落里，蜷缩着许多衣衫褴褛、面黄肌瘦的灾民！
他们目光呆滞，或躺或坐，像一群被遗弃的破布娃娃。
与广场上那些麻木的灾民不同，这些人脸上连一丝虚妄的平静都没有，只剩下纯粹的绝望和死寂。
几个同样穿着灰短褂的光头僧人在附近走动，眼神冷漠地扫视着。
“诸位施主便在院内歇息。”僧人推开院门，里面是几间空置的厢房，门窗还算完好，“一路劳顿，好生休养。稍后自有人送来粥水。”
他态度温和，语气慈悲，举止从容平静，与院外那些绝望的灾民、冷漠的僧人形成极其刺眼的对比。
仿佛置身于两个完全隔绝的世界。
“多谢师父！”村长等人连忙道谢。
这份“慈悲”的待遇，让他们受宠若惊。
僧人微微颔首，转身离开。
柳树屯的人刚进院子，忙着打量落脚点。
“这地方好！比露宿强多了！”
“菩萨保佑！”
“竟然还提供粥水……”
“总算能喘口气了……”
众人紧绷的神经在这一刻终于放松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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