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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婵就在旁边，将这一切看得清清楚楚。
看着小桃那被重担压得摇摇欲坠的稚嫩身影，看着她每一次憋红了脸、脖颈青筋暴起的发力，一股烦躁的斥责几乎要冲破喉咙——停下！别推了！蠢货！
但话到嘴边，又被她生生咽了回去，她的嘴唇抿成一条直线，却没有出声阻止。
“哎呦！瞧瞧我们小桃丫头！真是能干！力气真不小！”
周老头靠在板车一侧，明明自己两手空空，却喘着粗气，仿佛比推车的小桃还累，脸上堆满了夸张的赞叹，“心善，手也巧！周爷爷早就看出来了，你跟你奶奶一样，是菩萨心肠！老天爷保佑，你将来肯定有福报！大福报！”
他的夸赞如同廉价的糖豆，一颗接一颗地往外蹦。
“哎，这车推得多稳当！比周爷爷强多了！小桃真是好样的！咱们柳树屯，就数你最懂事！最知道心疼人！”
小桃被这连番的夸赞砸得晕乎乎的，身体的疲惫和酸痛似乎被这些话语冲淡了一些，她咬着牙，努力挺直一点腰背，小脸上艰难地挤出一丝笑容，眼睛也因为被肯定而亮晶晶的，“没……没什么的……周爷爷……”
她喘着气，小声回应，脚下似乎又凭空生出了一点力气，板车又快了一点点。
姜婵将这一切尽收眼底，她的嘴角极其轻微地向下撇了一下，那弧度冰冷而讽刺。
蠢！被人卖了还帮着数钱！她移开目光，不再看小桃那被廉价夸奖点亮的脸，只觉得那笑容刺眼。
然而，板车的重量和坑洼的路面很快耗尽了小桃气力，她的速度以肉眼可见的程度慢了下来，小小的身体抖得厉害，脚步虚浮踉跄，仿佛随时都会瘫软下去。
他们几个渐渐被前面埋头赶路的大部队越拉越远，从几米，到十几米，再到二十米……前方队伍模糊的背影在蒸腾的热浪中晃动，如同遥不可及的海市蜃楼。
周老头脸上的笑容和赞叹瞬间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毫不掩饰的焦躁和恐慌，他频频踮脚张望前方，又回头看看几乎挪不动步的小桃，急得如同热锅上的蚂蚁。
“哎呦！小桃丫头！快点！再快点啊！”他的声音失去了刚才的甜腻，变得又急又冲，“你看前面！人都走没影了！再这么磨蹭下去，咱们就被落下了！被落下可就完了！”他指着前方越来越远的队伍，语气里充满了责备。
小桃心里一慌，憋足了劲想加快脚步，可两条腿根本不听使唤，反而因为心急，脚下绊了一下，差点摔倒，板车也剧烈地晃了晃。
“哎！小心点！”周老太在车上惊慌地叫了一声。
“唉！”周老头重重叹了口气，脸上满是失望和不耐烦，“小桃啊，不是周爷爷说你……你这力气也太小了点儿……这样下去可不行啊！”
他一边抱怨，一边忍不住又催促，“再加把劲！使劲推！别磨磨蹭蹭的！你看人家狗蛋他娘，背着孩子都比咱们走得快！你年纪轻轻的，咋连这点力气都没有？”
一句句催促和抱怨，如同冰冷的鞭子抽在小桃早已疲惫不堪的心上，刚才那些让她开心不已的夸赞仿佛还在耳边，转眼就变成了刺耳的指责。
她张着嘴，想解释自己真的没有力气了，想说自己已经很努力了，可喉咙里堵满了委屈和喘不上气的窒息感，一个字也吐不出来，眼泪不受控制地涌了上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