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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石!”沈锐眼中精光爆射,立刻挥手,“立刻去查!京城所有与‘黑石’有关的商号、漕帮、地下钱庄!一个不许放过!”
夏紫月端坐御案之后,平静地看着眼前这一幕。霜儿得意地冲泉儿比了个“耶”的手势。泉儿则慢条斯理地将算盘上的珠子归零,小脸上没什么表情,仿佛只是完成了一道再普通不过的习题。他蹲下身,小手在地毯上拂过,指尖沾起一点方才被震落在地的、极其微量的硫磺粉末,凑到鼻尖仔细嗅了嗅。
皇家试验场的烟尘尚未散尽,呛人的硝石硫磺味还凝滞在夜风里。震耳欲聋的轰鸣仿佛还在众人骨缝间嗡鸣,那座坚固花岗岩堡垒彻底化为齑粉的景象,烙印在每一个惊魂未定的瞳孔深处。
“陛下神威!天佑大楚!”工部尚书激动得老泪纵横,带着一群灰头土脸的匠人再次拜倒,声嘶力竭的欢呼在空旷的试验场上回荡。沈锐和侍卫们亦被这人力所铸的雷霆深深震撼,望向高台上那道玄色身影的目光,敬畏如视神只。
夏紫月立于土台之上,玄色披风被爆炸残余的气浪鼓荡,猎猎作响。她目光沉静如渊,扫过脚下狂喜的人群,扫过远处那片象征大楚崭新力量的废墟焦土。然而,就在这举目皆臣服的时刻,一道细微的违和感却如冰针,精准地刺入她刚刚因试验成功而振奋的心弦。
她的视线,不经意地锁定了人群稍后、新晋帝师周文渊的位置。
这位年轻的太傅,一贯的儒雅沉稳此刻依旧挂在脸上,带着恰到好处的惊叹与恭敬。可就在方才爆炸火光最盛、映亮所有人脸庞的刹那,夏紫月那双在尸山血海中淬炼过的眼睛,清晰地捕捉到了异样——周文渊宽大的儒衫袖口下,几根手指正死死地、用力到指节泛出青白地紧攥着袖内一角!那绝非寻常的震撼或紧张,更像是一种极力压抑的、源于本能的剧烈反应。更让夏紫月心头一凛的是,火光映亮他眼底深处一闪而逝的情绪,绝非单纯的敬畏,而是……一种近乎洞悉内情的、带着灼热光芒的专注!
这眼神快如电光石火,却足以让夏紫月沸腾的热血瞬间冷却了三分。京城的毒网“黑石”尚未肃清,淬毒的匕首指向她的咽喉,吐蕃使团带来的异域硫磺粉暗示着更深的勾结……此刻,这位她一手提拔的年轻心腹帝师,袖中紧攥的,眼中闪过的,又是什么?
疑虑的阴云悄然弥漫。
“母皇!母皇!”清脆的童音打破了沉重的气氛。霜儿像只欢快的小鹿,挣脱了父王肖景容的护持,迈着小短腿噔噔噔地跑上土台,一头扎进夏紫月怀里。她身后,泉儿依旧戴着那个特制的小耳罩,小脸上没什么表情,只慢吞吞地跟着,目光却敏锐地扫过地上散落的、细碎的硫磺粉末痕迹。
霜儿仰起红扑扑的小脸,大眼睛亮晶晶的,伸出小胖手指着台下人群里的周文渊,声音又响又脆:“母皇!太傅藏糖糖!霜儿看见啦!在袖子里!鼓鼓的!”她扭着小身子,一脸“我抓住秘密了”的得意。
泉儿此时已走到夏紫月腿边,闻言,抬起小脸,黑曜石般的眼睛平静无波地看了看僵在原地的周文渊,又看了看霜儿,小大人似的补充了一句:“是纸。有墨味。”他小鼻子微微翕动了一下,对气味的判断异常笃定。
满场肃然。方才还震耳欲聋的欢呼声瞬间卡壳,无数道目光齐刷刷地投向周文渊。工部尚书脸上的激动还僵着,沈锐的手已悄然按上了腰间的刀柄,眼神锐利如鹰隼,死死锁住周文渊的袖口。空气仿佛凝固了,只剩下夜风吹过焦土发出的呜咽。
周文渊的脸色霎时变得极为精彩。一丝窘迫的红晕迅速从脖子蔓延到耳根,在那张清俊儒雅的脸上显得格外突兀。他感受着四面八方针扎般的目光,尤其是女帝那双沉静却仿佛能洞穿一切的眼眸,额头瞬间沁出一层细密的冷汗。他几乎是有些手忙脚乱地抬起手臂,在众目睽睽之下,将手探入了那被霜儿指认、被泉儿“鉴定”的宽大袖袋之中。
摸索片刻,他掏出的并非预想中的密信或毒物,而是一张折叠得方方正正、被捏得有些发皱的普通信笺。他深吸一口气,努力平复着紊乱的气息,双手将那信笺高高捧起,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微颤,却清晰地传入每个人耳中:“陛下明鉴!此乃…此乃臣家中急信,拙荆…拙荆昨夜亥时发动,即将临盆!臣…臣心忧如焚,一时失态,惊扰圣驾,万死!万死!”
他深深躬下身去,姿态谦卑至极。
霜儿好奇地踮起脚尖,伸长脖子去看那信纸,小声嘟囔:“哦…不是糖糖啊…”小脸上满是发现“大秘密”落空的失望。
泉儿则轻轻拉了拉夏紫月的衣角,仰头认真道:“母皇,墨味是松烟墨,家书常用。硫磺味…很淡,沾上的。”他指了指周文渊靴底边缘沾着的一点灰黑色粉末,正是试验场地面散落的硫磺残留。
夏紫月紧绷的心弦微微一松,但并未完全放下。她目光在那封家书上停留片刻,又深深看了一眼周文渊低垂的头顶和依旧紧握成拳、微微颤抖的手。担忧家眷是真,但那爆炸瞬间他眼中闪过的异样灼热,绝非一个即将为人父的单纯喜悦或担忧可以解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