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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紫月缓缓从龙椅上站起。玄色龙袍在烛光下流淌着威严而冰冷的光泽。她居高临下,俯视着殿中瘫倒的蠹虫,俯视着噤若寒蝉的群臣。声音不高,却字字如冰锥,凿在每个人的心上:
“众卿,可还觉得这是‘奇技淫巧’?可还质疑此术难登大雅之堂,难为律法之证?”她顿了顿,目光扫过那几件深褐“罪衣”,森然道,“天理昭昭,自有其法!人心鬼蜮,自有克星!此‘显影’之术,非是妖法,乃是人心之镜!是尔等贪欲焚心、里通外国、自招的报应!”
她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席卷一切的帝王之怒:“孙有德等辈,勾结北狄,出卖国利,罪证确凿,无可辩驳!其行可诛!其心当戮!来人!”
“在!”殿前武士齐声应诺,声震屋瓦。
“将此数名国贼,剥去官服,打入天牢最深处!着三司严加审讯!凡有同党,按此显影之法,给朕一一揪出!凡有牵连,无论涉及何人,严惩不贷!朕要用他们的血,洗刷鹰愁涧的冤屈!用他们的头颅,震慑内外不臣之心!”
“遵旨!”武士们如狼似虎般扑上,将瘫软的孙有德等人如同死狗般拖了出去,只留下地板上几道狼狈的拖痕。
夏紫月重新坐下,目光缓缓扫过阶下每一个垂首屏息的臣子,声音恢复了平静,却带着一种更沉重的压力:“至于矿物司…传旨:即日起,裁撤矿物司!其职司并入工部,由周文渊太傅总领,户部协理!所有矿场,清查账目,重新核定矿工工酬!设立‘矿利银’,凡矿场所出,除朝廷赋税及必要开支外,结余三成,按劳分予矿工!”
三成利润分给矿工?!此言一出,如同在平静的湖面投入巨石!不少官员猛地抬起头,眼中充满了惊愕!这可是从未有过的破天荒之举!几乎颠覆了千百年来矿工等同于苦役的旧规!
“陛下!此举…此举恐引世家大族非议!矿利乃国本,分予贱役…”一个出身世家的老臣忍不住颤声开口。
“贱役?”夏紫月冷冷打断他,目光如电,“若无这些‘贱役’在鹰愁涧,在无数矿坑之中,以命相搏,何来国之铜铁?何来军之兵刃?何来尔等府邸之梁柱、案头之铜钱?!民为邦本,本固邦宁!苛待‘本’而妄谈‘宁’,是自掘坟墓!此事,朕意已决!再有妄议者,视同阻挠新政,与赵德海、孙有德同罪论处!”
那老臣被这凌厉如刀的目光和话语吓得浑身一哆嗦,噗通跪倒,再不敢言。
夏紫月不再看他,目光投向殿外深沉的夜色,仿佛穿透了重重宫墙,看到了那些在黑暗中挣扎求存的矿工:“朕要天下人知道,凡为我大楚流血流汗者,朕必不负之!鹰愁涧的深褐烙印,是罪者之耻!而矿工手中分得的银钱,将是朕予勤恳良善者之荣光!”
她的声音在空旷威严的大殿中回荡,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力量,也带着一种破开沉疴、重塑乾坤的决绝。深褐色的烙印与银钱的光泽,在这一刻,成为了新旧交替最鲜明的象征。
“陛下圣明!万岁!万岁!万万岁!”短暂的沉寂后,以周文渊为首,群臣心悦诚服地再次跪倒,山呼之声,发自肺腑。这一次,那声音里少了许多惊惧,多了几分真切的振奋与对未来的期冀。
夏紫月端坐龙椅,烛火在她深邃的眼眸中跳跃。怀中,霜儿不知何时已经靠在她臂弯里沉沉睡去,小嘴还微微嘟着。泉儿也依偎在父王肖景容腿边,小脑袋一点一点。两个小家伙,在经历了一场惊心动魄的“抓坏官”大戏后,终于扛不住浓浓的倦意。
她轻轻抚摸着霜儿柔软的发顶,目光扫过殿内肃立的群臣,扫过那几件被武士捡起、摊在地上、深褐色罪证狰狞的官袍,最终落回龙案一角——那里,静静躺着一份关于鹰愁涧矿脉深层储量的密奏。北狄人处心积虑,勾结内鬼,觊觎的恐怕不仅仅是那些浮于表面的利益。鹰愁涧的火熄了,石壁上的深褐烙印成了罪者的耻辱柱,但真正的风暴,或许才刚刚开始。
这深褐,是结束,更是另一个更深漩涡的开始。
金銮殿内龙涎香的余烬早已散尽,只留下一种近乎凝固的肃杀。夏紫月端坐于紫宸殿的龙椅之上,玄色龙袍沉沉垂落,吸纳了殿内大半的光线。三个月前那场以深褐烙印为终局的雷霆风暴,将鹰愁涧的冤屈与贪婪一同钉在了耻辱柱上。然而此刻,殿中群臣垂首屏息,那份无形的沉重并非源于恐惧,而是另一种更复杂、更紧绷的警惕——北狄使团的车驾,已至京郊。
阶下,新任工部尚书、兼领矿务的太傅周文渊,躬身奏报,声音在空旷大殿里显得格外清晰:“陛下,鹰愁涧新矿道已开凿百丈,按陛下所示‘分层掘进、竖井通风’之法,矿工伤亡大减。然…矿脉走势奇诡,深处岩层异常坚硬,开掘极缓,所耗靡巨。”
他呈上一块矿石,黑沉沉的表面隐现暗红纹路,如同凝固的血脉。“此乃深层所出,非铜非铁,质地坚逾精钢,臣等前所未见,工部匠作束手无策。”
夏紫月目光落在那块矿石上,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龙椅扶手上冰冷的金漆蟠龙。深层矿脉…这或许就是北狄不惜勾结孙有德之流也要染指的目标?三个月前的密奏所言非虚,这深藏地下的秘密,远比表面流失的铜铁更诱人,也更危险。一股冰冷的暗流在她胸中无声涌动。
“报——!”殿门处,鸿胪寺卿疾步入内,声音带着长途奔波的急促,“启禀陛下,北狄使团已至驿馆!使臣乃北狄左贤王赫连勃勃亲弟,赫连雄!其言…特为恭贺陛下登基,并携北狄王重礼,恳请明日觐见!”
“恭贺?”夏紫月唇角勾起一丝极淡的弧度,冷冽如冰刃初露锋芒,“鹰愁涧的血刚冷透,北狄王的‘贺礼’倒是来得巧。”她的目光扫过阶下诸臣,在那块暗红矿石上停留一瞬,“传旨,明日紫宸殿,朕,亲见北狄使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