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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紫月接过册子,随手翻开。里面并非预想中的密信或账本,而是一页页绘制精密的……图样?线条复杂,标注着奇特的符号和尺寸,旁边还有密密麻麻的注释。她目光一凝,落在其中一页——那赫然是一个结构精巧的机括设计图,旁边标注着“劲弩”、“连发”、“破甲”等字样!再往后翻,还有类似水车、但构造更为复杂的器械图样,标注着“提水”、“省力”、“倍功”等词。
“这是……”夏紫月眉头微蹙。周文渊的书房里,怎会有如此精妙的机械图样?这绝非他一个浸淫权术的老官僚所能绘制!这风格……她指尖抚过那干净利落、充满几何美感的线条,脑中电光火石般闪过一个名字——格物院!那个由前朝设立、本朝几乎废弃,只做些修修补补、观测天象的闲散衙门!
“格物院……”夏紫月低声念出这三个字,眼神陡然变得锐利如刀锋。周文渊、周成、香囊、凝和殿的药物……线索似乎在这里又诡异地打了一个结。她猛地合上册子,声音冷冽如冰,“九王爷,随朕去趟格物院。朕倒要看看,这个沉寂多年的地方,到底还藏着什么‘惊喜’!”
她将那份机械图册紧紧攥在手中,册页的边缘硌着掌心,带来一种冰冷的触感。窗外的阳光似乎也暗了几分,一场新的风暴,已然在这看似尘埃落定的平静之下,悄然酝酿。而偏殿角落里,吃饱了荷花酥的霜儿和泉儿,正头碰头地趴在他们的小木匣“爆料墙”前,用炭条认真画着什么,浑然不觉母皇手中那本册子,即将掀起怎样的波澜
“景容!”她声音带着金属般的冷冽,穿透殿内凝滞的空气,“备驾!立刻去格物院!”目光扫过角落两个撅着小屁股、趴在“爆料墙”木匣前涂画的小身影,一丝不易察觉的柔软掠过眼底,随即被更深的锐利取代。风暴将至,她必须抢在所有人前面。
紫辰殿的肃穆被疾驰的御辇甩在身后。肖景容策马紧随在侧,眉头紧锁。女帝手中那本册子,像一块烧红的烙铁,烫得他心头发紧。格物院…那地方荒废多年,怎会与周文渊、与凝和殿的毒物扯上关系?他下意识想咳嗽,却在对上夏紫月回望的沉静目光时,硬生生忍住了。那双清亮的眼睛里,没有惊惶,只有洞悉一切的冷静和不容置疑的决断。他挺直了背脊,病弱的伪装在这一刻彻底剥落,只剩下护卫妻儿的本能与属于九王爷的锋锐。
与此同时,坤宁宫偏殿。
“哥哥笨!周老头才不是长这样!”霜儿小胖手抢过泉儿手里的炭条,在木匣内壁“爆料墙”上唰唰几笔,一个顶着稀疏山羊胡、眯缝眼的夸张老头形象跃然“墙”上,旁边歪歪扭扭写着“周太傅偷藏甜甜糕!”。
泉儿不服气地嘟嘴:“母皇说周太傅是老师,要尊师重道!”
“哼,他昨天还瞪我呢!”霜儿小鼻子一皱,黑葡萄似的眼珠滴溜溜一转,神秘兮兮地压低小奶音,“哥哥,你想不想玩个大的?母皇和父王好像要去一个叫‘格物院’的秘密地方!我们把周老头画进去探险好不好?”
泉儿眼睛瞬间亮了:“探险!好!”
两个小脑袋立刻凑在一起,弹条飞舞。不消片刻,“爆料墙”上出现一幅新作:歪斜的宫殿匾额写着“格物院”,一个酷似周太傅的小人鬼鬼祟祟地抱着个盒子,盒子上面画着个大大的问号,旁边配文:“周老头藏宝啦!格物院有鬼!”。
画完,霜儿得意地拍拍小手上的炭灰,小肚子适时地“咕噜”一声。“饿啦!找母皇要荷花酥!” 她拉着泉儿,像两颗圆滚滚的小炮弹冲出偏殿。偌大的坤宁宫空荡荡的,女帝仪仗早已远去。
“母皇呢?”泉儿茫然地仰着小脸问当值宫女。
“回小殿下,陛下与王爷去格物院了。”宫女恭敬回答。
“格物院!”霜儿和泉儿异口同声,小脸上满是发现宝藏的兴奋——跟“爆料墙”上画的一模一样!母皇真的去了那个有“鬼”的地方!
“我们也去!”霜儿小手一挥,带着泉儿熟门熟路地避开巡逻侍卫,仗着人小灵活,七拐八绕,竟真的摸到了皇宫西北角那片荒僻的宫苑。高大的院墙爬满枯藤,朱漆剥落,一块蒙尘的匾额斜挂着,勉强能辨出“格物院”三个黯淡的金字。沉重的铁门虚掩着,里面黑洞洞的。
两个孩子扒着门缝往里瞧,一股陈年尘埃混合着铁锈的古怪气味扑面而来。里面静悄悄的,只有远处隐约传来母皇和父王说话的回声。霜儿胆子大,小手一推,“吱呀——”一声,沉重的铁门被推开一条缝,两个小身影泥鳅般钻了进去。
格物院正堂内,积尘厚得能留下脚印。夏紫月站在空旷的大殿中央,手中图册翻到一页绘有复杂齿轮结构的图纸,指尖点着旁边一行小注:“……需玄铁精铸,置于‘地枢’之位,以水力驱动,可省百倍之功……”她抬眼,目光如电,扫视着布满灰尘和蛛网的梁柱、墙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