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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日的晨露沾湿了灵堂的白幡,我蹲在火盆前,看着小丫头捧着梦玉走近。
那玉本是黛玉贴身之物,如今裹在她生前常披的雀金裘里,此刻被小丫头捧在掌心,倒像捧着团要化的雪。
"宝二爷,该烧了。"小丫头声音发颤,许是见我盯着那玉太久,手指在火盆沿儿蹭了又蹭。
我伸手去接,指尖刚碰到雀金裘,那玉突然烫起来。"叮——"轻响混着晨雾钻进耳朵,像是有人用银簪轻敲玉璧。
小丫头"呀"地缩回手,梦玉的光透过裘料漏出来,浅粉的,像黛玉病中敷脸的桃花膏。
我捧着玉坐在蒲团上,指腹擦去裘料上的露水珠。
那光越来越亮,把我手背的血管都照成了淡青色。"你从未离开......"我喉咙发紧,想起她咽气前说的话,"可我该如何前行?"
"宝施主。"
冷不丁的声音惊得我抬头,妙玉立在灵堂门口,素色道袍沾着梅香。
她手里托着盏青釉茶盏,茶烟袅袅,倒比这满室白绫鲜活些。
"梦玉已归主,然主亦非一。"她走过来,茶盏在我膝头轻碰了下,"昨日灵玉在潇湘馆跪了整夜,您可去看过?"
我猛地站起来,梦玉"啪"地掉在蒲团上。
灵玉才五岁,昨日送完葬便往黛玉坟头跑,紫鹃追了半宿才寻到,说她抱着块儿碎瓷片儿,上面刻着"绛珠"二字——那是黛玉亲手给她刻的平安符。
等我赶到后山坡,天刚蒙蒙亮。
灵玉的小身板缩在松树下,青缎斗篷全湿了,发辫上的红绒球蔫搭搭的。
她跪的地方压出个小坑,混着露水和泥,像朵没开的莲。
"灵玉?"我蹲下去,伸手摸她冻得冰凉的脸。
她突然抬头,眼睛亮得吓人,像两盏点着的小橘灯。"爹爹!"她抓住我袖口,指甲几乎要掐进肉里,"娘亲说有人要烧学堂!"
我脑子"嗡"地响。
女子学院是黛玉最看重的,上个月刚收了三百个女学生,最小的才七岁,最大的五十岁,都是没上过学的农妇和商户之女。
若真有人纵火......
"周瑞家的!"我扯着嗓子喊,"带十个小子去学院,把偏院的柴房、书库全查一遍!"
周瑞家的跑过来时,灵玉还抓着我不放。
她额头烫得惊人,许是跪了一夜着了凉。
我把她抱在怀里,听见她抽抽搭搭地说:"娘亲在梦里拉着我的手,说有人往偏院的柱子上泼了油......"
半个时辰后,周瑞家的喘着气跑回来,手里举着块浸透火油的破布。"宝二爷,偏院东墙根儿的柱子底下全是油,味儿冲得人睁不开眼!"她抹了把汗,"亏得发现得早,再晚半个时辰,日头毒起来......"
我抱紧灵玉,她的小脑袋在我颈窝里蹭了蹭,很快睡着了。
黛玉说要教天下女子读书识字,有人偏要断这根脉——看来新政虽推行了三年,旧势力的爪子还没剪干净。
午后,探春带着湘云、李纨她们来了。
潇湘馆的竹影落在窗纸上,把她们的影子切成了细条儿。
探春攥着那截浸油的破布,指节发白:"这火若成,百姓该说'女子读书招灾'了,新政根基必被动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