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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明这日,晨雾未散时,我已站在金陵城外新砌的青石板路上。
鼻尖萦绕着湿土混着桃花的甜香,远处朱漆门楼上"金陵女子学院"六个鎏金大字正被朝霞染得发亮——那是宝二叔亲笔写的,说要让每个路过的人都瞧清楚,女子的学问该有多鲜亮。
"灵玉!"身后传来湘云姐姐的唤声。
我转身便见她穿着月白箭袖,发间却别了朵小红梅,靴底还沾着星点泥,定是刚从演武场赶过来。
她手里举着个布包,跑近了才掀开:"你看!
北疆的雪水浸过的狼毫,我托商队捎的,给你讲《算学启蒙》时用。"
"云姐姐!"我刚要接,斜刺里伸出只戴翡翠扳指的手。
宝钗姐姐不知何时站在廊下,宝蓝缎子裙角沾着墨点,腕上的金算盘正随着动作叮铃作响:"先给我,我要在《商税要则》里画货物流转图。"她眼尾微弯,往我怀里塞了块桂花糖,"昨儿试了新方子,你娘从前爱吃的。"
糖块在嘴里化出清甜,我望着廊下陆续走来的身影:探春姐姐捧着卷竹册,眉心胭脂比往日更艳;惜春妹妹抱着个铜墨盒,发间插着支竹笔;连向来清冷的妙玉师父都换了月白衫子,袖中露出半截泛黄的经卷——那是她整理的《金帐女则》。
"吉时到!"门楼下的老钟夫敲响了铜钟。
第一声钟响未落,探春姐姐已踩着青石板上了台。
她展开竹册的动作极利落,袖口绣的红海棠在风里翻卷:"从今日起,女子不再是依附,而是独立。"
台下突然炸开雷般的掌声。
我看见卖花担子的王阿婆抹着眼泪,绸缎庄的周娘子举着算盘跟着拍,连几个挑着菜筐的小媳妇都踮着脚往台上望。
人群里不知谁喊了句:"林姑娘千古!"立刻成了浪潮,"林姑娘!
林姑娘!"的呼声撞着朱漆门楼,惊得檐角铜铃乱响。
我攥紧胸口的梦玉残片,它正随着心跳发烫。
三年前那个春夜,娘亲的笔记在烛火下泛着暖光,她说"要给姑娘们凿出一片天"——此刻这声浪撞进耳朵里,我突然懂了,原来天不是凿出来的,是姑娘们自己站成的。
"灵玉妹妹。"春燕扯了扯我的衣袖,"兰表哥说联盟大会要开始了,在隔壁偏厅。"
偏厅里飘着新晒的竹席香。
贾兰表哥站在案前,从前总皱着的眉头舒展开来,手里的木槌敲在红漆案上:"金陵女子联盟首次大会,现在开始。"他望向我时笑了笑,"先请大嫂子说监察组的事。"
李纨大嫂子扶了扶腕上的翡翠串珠,站起来时裙角纹丝不乱:"联盟要行长久,得有面镜子照见自己。
我提议设监察组,每月查账、核章程,有不公处当场改。"她话音刚落,宝钗姐姐的算盘便"噼啪"响了两声:"我赞成,商税那边正需要这样的镜子。"湘云姐姐把狼毫往桌上一插:"我也赞成,演武场的军饷最该照得透亮!"
木槌再次落下时,阳光正好穿过窗纸,在众人肩头洒下金斑。
我望着大嫂子眼里的光,突然想起她从前总守着稻香村做针线,如今却能站在这里说"照见自己"——原来娘亲撒下的种子,真的能让每株草都挺直了腰杆。
"灵玉,跟我去个地方。"散会后,宝二叔站在廊下唤我。
他今日穿了件青衫,袖口沾着墨,像从前在怡红院写诗时的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