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豹毛抬眼一瞥夜空。族猫们都在睡觉,柔和的鼾声从一座座巢穴内传来。云层遮蔽了月色。快下雨了,等到早晨,河里必定会涨水。 她感到一阵刺痒的懊丧。自从将藓毛救回来后,这些天里她一直没找到合适的机会与钩星讨论夺回河族领地的事。也许这样更好。他之前就总不接受她的建议。 她背向巫医巢穴,穿过空地。她之前将脑袋探进巫医巢穴里去查看了藓毛的情况。猫后睡得很熟,蛙跃在她的窝铺旁打着盹儿,下颌搁在一旁。阴影中几乎看不出泥毛的存在,但当他从药草上抬起头看向豹毛,对她和蔼地眨眼时,豹毛看见了他闪烁的眼睛。她点头回应后便轻步溜了出来,不愿打扰藓毛休息。 现在她该检查营地了。她沿着围墙悄无声息地迈步,张开嘴巴嗅尝空气,寻找任何不寻常的迹象。她得记下,要组织一支队伍去给育婴室搜集新鲜的垫窝材料,把里头的蜘蛛网和积灰的芦苇清理出去,收拾妥当以备藓毛入住。营地里又一次迎来幼崽是件好事,哪怕这些孩子只会提醒她,蛙跃现在心里只有藓毛了。 她走近出入口时,灰池对她点了点头。暗灰色母猫和银溪一起坐在通道口守卫。她显出了老态,浅色的灰毛点缀在她的皮毛上。她已经到了该搬去长老巢穴的时候了吗?豹毛打算让这位武士自己做决定。她点头回应。 豹毛走到跟前时,银溪起了身。“你该去休息休息。”她对豹毛说,“你从黎明起就一直没合眼了。” “我只是想出去检查一下。”豹毛知道,确保营地安全后,她才能睡得踏实。 “外头有钩星呢。”灰池告诉她。 豹毛惊诧地竖起耳朵。她还以为他在族长巢穴里睡觉呢。“他出去很久了吗?” 银溪往通道里瞥了一眼。“没多久。”她说道,“他说他想去伸展一下腿脚。” 豹毛钻过芦苇通道,循着通道那边草丛内的小径前行,环顾四周。钩星正坐在河畔。河水从族长身旁流过,水面平滑而阴沉。豹毛靠近时,他转过头来,绿色的双眼如杂鱼塘一般闪闪发光。“嘿,豹毛。” “嘿。”她坐到他身边,凝望河流。澹澹涡纹与潺潺水声抚慰了她的心神。这是自她来到世间起就伴随耳畔的声音。就连现在,水声中似乎也仍和着同窝伙伴们轻柔的呼吸,还有微光皮稳定的心跳声。“我以为你睡了。”她望着钩星的眼睛。这是讨论影族问题的好时候吗?“有什么事让你睡不着吗?” “没有。”他注视河流,“藓毛安然无事。我们的族猫肚子也都吃饱了。”他话音一顿。“有什么事让你睡不着吗?” 她迟疑了。她不可能找到比此时更适合与钩星探讨的机会了。她瞥了他一眼。“族群吃饱肚子的状况能持续多久呢?” 他身子一僵,回避了问题:“你是在担心秃叶季吗?” “如果我们没有与影族分享猎场,我就能少担心一些了。” 他没有看她。“我不会违背自己达成的协议。”他柔声说道。 “但你是与断星达成协议的。”她提醒他,“而现在他已经消失了。” “我们拥有和平。我不愿让和平受到威胁。” “可是每过去一天,填满新鲜猎物堆都变得更加困难。”她对他说。 “那是影族的错吗?”他说道,“他们的捕鱼技巧糟糕得无可救药。他们一个月能抓到三四条鳟鱼都够呛。他们在陆上唯一捕捉的猎物是带毛的那些。他们根本不去抓长羽毛的猎物。” “他们或许是不抓鸟,”豹毛敦促道,“但他们会把鸟吓走。他们是笨拙的狩猎者,为了抓一只老鼠能把森林里的所有鸟都吓跑,等他们去抓那三四条鳟鱼的时候,又会踩得水花四溅,把别的鱼都赶得无影无踪。” “或许那就是和平的代价。”钩星呢喃道。 豹毛直视着他。“我们的土地正被慢慢蚕食,”她轻声说,“雷族占领了太阳石,影族又毫不客气地利用我们的领地。你所谓的和平,是其他族群口中的孱弱。用不了多久,他们就会要求更多。” “等到了河边再谈过河的事吧。”钩星的目光依然落在水面上。 他怎么能如此无动于衷?他难道意识不到危险的存在吗?“如果现在就表明立场,那我们也许根本就不会‘到河边’。” 他转过头,圆眼在黑暗中闪着光:“那要是现在就表明立场,结果发现我们陷入战争了呢?” “那我们就迎战。”她急切地说道。 “那要是我们输了呢?”他问,“你认为那时候,别的族群就不会说我们孱弱了吗?你认为他们就会开开心心地归还被窃取的太阳石,不再要求狩猎权了吗?我们可能会输掉更多。” “那我们就不能输!”他还未曾向胜利努力,就先宣布了惨败的命运。 “你无法保证胜利。”他又一次转开了头,“我也不愿意冒这个险。风险太大了。” “风险越大,报偿就越多。”她不愿放弃。 “代价比报偿更多得多。”他双肩僵硬,于是豹毛明白,自己是在浪费呼吸。这对河族不公平。他们活得像猎物,被恐惧拴在洞穴里,唯恐遭受被捕食的厄运。而恐怕只要钩星还在族长位置上一天,这样的情况就不会有分毫改变。 夜里下了雨,河水涨了起来。豹毛用尾巴示意波掌。“去检查一下那只两脚兽走没走,”她下令,“带上黑掌,还有芦苇——” 白掌冲进营地,令她话音戛然而止。落个不停的雨水打湿了白掌的皮毛。“夜皮来了!”他气喘吁吁,“他想和钩星谈谈。” 棕色公猫打着滑在她面前停下,豹毛慌乱地竖起皮毛。 他正扫视空地:“钩星在吗?” 说话间,河族族长从他巢穴缀满苔藓的入口处挤了出来:“他在哪里?” “我把他留在了香蒲丛旁,烬曙和甲虫鼻也留在那里。”白掌告诉他,“他之前等在边界上,要我们护送他来营地。” “他说原因了吗?”钩星眼里闪烁着好奇。 “没有。”白掌激动地挪着脚掌,“他说他只能和你谈。你会和他谈谈吗?” “是的。” 钩星跟着棕色公猫穿过空地,豹毛一挥尾巴。波掌可以自己挑选队伍成员。“你想带谁自己决定。”她告诉他。她匆匆跟上钩星,回头喊道:“但如果两脚兽还在,千万远离它。那样太危险了。” 她在钩星钻出营地时追上了他,走在他身旁:“我能和你一起去吗?” “可以。”他瞥了豹毛一眼,“但等我们和夜皮见上面后,让我来讲话。” “好的。”她感到一阵沮丧的刺痛。他什么时候才会相信,她可以表现得像一位真正的副族长一样? 他们穿过垫脚石,朝香蒲丛走去。 “我不明白他怎么还叫夜皮。”她轻声说。 “也许他还没有去月亮石的机会。”钩星眯起眼睛阻挡雨水,“影族的上一任族长被赶了出去,他们肯定一团乱麻。” 豹毛想知道,一个族群要被逼到什么地步才能赶走自己的族长。夜皮会告诉他们始末吗?或者他们只能等到下一次森林大会,才能听到些只言片语呢? 此时雨势越发猛烈,渗入了豹毛的毛发间。她贴平耳朵免得进水。可尽管大雨倾盆,她依然没到小路转角处,就嗅出了影族的恶臭味。 他们绕过拐角时,夜皮起了身。他的黑色毛发光滑地贴在瘦骨嶙峋的身体上,黄绿的双眼颜色如报春花一般明亮。烬曙和甲虫鼻守在他两侧。钩星靠近,两位武士便向后退开。 夜皮对河族族长颔首致意:“多谢你同我会面。” 钩星挥舞尾巴让烬曙、甲虫鼻和白掌退下。豹毛留在后方,双耳直竖。是什么风将影族的新任族长吹到了这里?他意图索取更多狩猎权吗?她露出利爪。她知道钩星担忧她在这场会面上的表现,但有一些东西是值得为之惹上麻烦的。就算她的族长同意扩大狩猎协议的范畴,她也不会轻易就范。 河族族长等着武士们都消失在香蒲丛背后,才说道:“很遗憾听说影族最近的遭遇。” 夜皮的目光在小空地内掠过一圈,仿佛担心有猫监视:“现在断星走了,事情也就该有些变化了。” 豹毛眯起眼睛。 所以你们要回自己的土地上狩猎,不再染指 我们的领土了吗? 钩星坐下身,将尾巴弯过来盖住前掌。他仿佛对从毛发上成注流下的雨水浑然不觉:“但愿变化能带来和平。” 豹毛竖起了颈鬃。 快问他来的原因! 夜皮不自在地抽动着尾巴。“猎物比和平更重要。饥饿的族群就是危险的族群。” 豹毛屈起爪钩扎进泥泞的地面。他打算索要更多在河族领地上的权利吗? 钩星一动不动。“当秃叶季到来时,每个族群都会面临饥馑。”他说道。 告诉他滚出我们的领地! 怒火压在豹毛的喉头。 “的确。”夜皮瞥向消失在低垂的云层中的荒原高处,“但秃叶季还在许多个月后。如今风族离开,就有更多猎场可以分享了。” 豹毛惊讶地眨动眼睛。她怎么没有想到这一点?如果过去这些月里没有猫在荒原上狩猎,那里必定猎物丰沛。何必让资源白白浪费呢? 钩星平静地凝视着影族族长,但没有开口。 “我前来提议结为同盟,”夜皮说道,“我发现,我族在你们的领地上狩猎会带来紧张局面。我很感激你这么久以来都允许我们捕捉你们的猎物。但就算是断星也得承认,这并非长久之计。” 豹毛俯身靠近。这位影族族长倒是有几分讲理。 他接着说道:“如今风族离开了,我们应当将荒原划分在你我两族之间。” 钩星一言不发了片刻。接着,他审慎地开了口,仿佛在衡量每一个字。“你觉得雷族会怎么说呢?” 夜皮耸耸肩:“只要河族与影族结为同盟,那雷族爱说什么就说什么吧。” “你不觉得,他们也会想要分一份土地吗?”钩星说道。 “为何?”夜皮望着他,“他们并不与荒原接壤。再说了,雷族并不同我们一样务实。他们宁肯饿死也不会跨越边界。” 豹毛皮毛倒竖。“他们跨越了我们的边界!”她厉声道,“他们夺走了太阳石。” 夜皮瞥了她一眼:“只是由于他们相信太阳石属于他们。” “但那并不——”她开口道。 钩星警告的眼神令她住了嘴。“太阳石是我们自己的事。”他低吼道。 她屈伸爪子,但管住了舌头。 “你认为夜皮的计划如何?”他突然问豹毛道。 “我?”她惊讶地眨了眨眼。 “你。”他用期待的眼神望着她。 豹毛骄傲得皮毛泛起暖意。他真的在咨询她的意见!“我认为是个好主意。”她在族长目光中搜寻。他一定也赞同吧? “我也这样认为。” 钩星的目光掠回夜皮身上的同时,豹毛感到一阵胜利的快慰。 终于。钩星打算要扩张河族领地了! “荒原的猎物不合我们的口味,”钩星接着说道,“但挨饿的武士没有挑剔的余地。”他站起身。“你会立刻开始派狩猎队前往荒原吗?” “要等到森林大会后。”夜皮告诉他,“雷族或许会提出异议。” “我以为只要我们达成一致,雷族的意见就无关紧要呢。”钩星提醒他。 “是无关紧要。”夜皮说道,“但我想先看看他们的想法。如果他们要惹事,我们就该做好万全准备。” “如果你认为他们有惹事的可能,我们就该向他们隐瞒我们的同盟关系。”钩星告诫道,“我们不愿在非必要的方面激怒他们。” “同意。”夜皮颔首,“雷族以为我们会忠于他们,因为他们帮我们赶走了断星。让他们以为我们对他们的帮助心怀感激,是明智的做法。” 豹毛咽下一声低吼。她绝不会把自己的族群置于被迫感恩戴德的境地。 钩星转身预备离开了。“我会派白掌护送你到边界。”他一边走开,一边对夜皮说。就在与豹毛擦身而过时,他将音量压得比呼吸更轻,悄声说道:“看到了吗?”他捕捉到豹毛的目光。“有时一位族长只需要有耐心。” 她懊恼得肚腹紧绷,回忆起堆上稀少的新鲜猎物,回忆起族猫们看到影族武士笨拙地在本属于他们的领地上狩猎时,面上恼恨的神情。这一次,耐心等待兴许是起了效——如今他们不光拿回了自己的领地,还能够在两族间瓜分风族领地。但倘若他们在应当奋起反抗时亮出了爪锋,谁又知道会是什么结果呢? 这份耐心让我们付出了多少代价?她暗问。 豹毛用尾巴紧紧裹住脚掌。从与夜皮会面后,这几日天气转凉,霜冻的空气淤积在四棵树山谷里,渗入了她的皮毛深处。河族、雷族与影族的武士们挤在一起,皎洁的满月照亮了他们翻腾的吐息,空气如混浊的流水般在他们周围打着漩儿。豹毛与其他副族长一起坐在巨岩旁,族长们正向与会众猫发言。 煤毛坐在原本黑脚的位置上。影族的前任副族长跟着他的族长逃之夭夭了。豹毛打量着抬头凝视夜皮的煤毛。他赞同他族长划分荒原的计划吗?虎掌坐在她的另一侧。这只暗色虎斑猫替代狮心,坐上了雷族副族长之位。他皮毛间的暖意触及豹毛,豹毛动了动。他那麝香般的雷族气味令她心神不宁。 “我,夜皮,已经接管了影族的族长职务。”瘦巴巴的公猫在巨岩顶部喊道。 虎掌俯身靠向豹毛。“我发现,他还没到月亮石去领取圣名。”他压低声音嘀咕道。 她怀疑地瞧了他一眼。公猫眼中有戏谑的神色,仿佛不大看得起影族的新首领。她移开目光。影族如今是河族的盟友,她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