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宿舍里的空气像被冻住的。苏瑶的白色帆布鞋踩在玻璃碎片旁，星砂折射的光点在她裤脚跳动，像无数细碎的萤火虫。老大举着手机的手僵在半空，屏幕光照亮他通红的眼眶 —— 刚才那句 “我妈临走前” 还悬在嘴边，此刻被苏瑶的话砸得七零八落。
“你撞的？” 老三从门后探出头，薯片渣粘在嘴角，“我刚才在走廊没看见你啊，我们宿舍门可是开着的。” 他突然凑近苏瑶，鼻子嗅了嗅，“而且你身上有股芒果班戟的甜味，哪像是刚跑过的样子？”
苏瑶的指尖在笔记本封面轻轻摩挲，蓝色的三角形标记微微发烫。她早就料到会被质疑，早上在甜品店特意让店员多加了芒果酱，此刻那股甜腻的香气倒成了破绽。“我从侧楼梯跑的，” 她抬起头，目光坦然地迎上老三的审视，“怕被你们发现，绕了栋楼才敢回来。”
老二突然插了句嘴：“侧楼梯昨天就封了，说是扶手松动要维修。” 他举着泡面桶的手停在半空，汤汁顺着桶壁滴在《五年高考三年模拟》上，晕开个褐色的圈，“我早上打水还看见施工牌了。”
凌霄的心跳猛地沉下去。手心的印记突然发烫，他看到苏瑶垂在身侧的手指蜷缩起来，笔记本封面的蓝光正在减弱 —— 她在紧张，这个谎言正在崩塌。老大攥着手机的指节泛白，屏幕上辅导员的号码已经输好了前七位，只差最后一个数字。
“其实……” 苏瑶突然深吸一口气，弯腰捡起块最大的玻璃碎片，星砂在她掌心闪烁，“我不是故意要撞书架的。当时看到凌霄书桌上的物理笔记，想起昨天老师说的那道题，就想拿来看看，结果脚滑了……”
她突然报出一串公式，声音清亮地解释起天体运动的离心力计算，连老大昨天在图书馆没弄懂的辅助线画法都说得一清二楚。凌霄愣住了 —— 那些都是他昨晚在笔记本上演算的内容，苏瑶怎么会知道？他猛地看向自己的书桌，晨光里，摊开的物理练习册旁，不知何时多了片芒果干，形状正好是个微型的螺旋。
“你真看了我的笔记？” 老大的声音缓和了些。那道物理题是他的死穴，昨天在图书馆啃了三小时都没头绪，苏瑶连辅助线的位置都说得分毫不差，由不得他不信。
苏瑶点点头，把玻璃碎片轻轻放在桌上：“我知道这杯子对你们很重要。” 她从口袋里掏出个小小的丝绒盒子，打开后里面躺着枚银色的星星吊坠，“这是我奶奶留给我的，说是 1987 年从实验楼捡的，应该能值点钱，先赔给你，不够的话我再想办法。”
吊坠在晨光里泛着冷光，背面刻着极小的 “73”。凌霄的瞳孔骤然收缩 —— 那分明是聚能站核心的钥匙碎片，苏瑶竟然把这么重要的东西拿出来当赔偿。他刚想阻止，却被苏瑶用眼神按住，她的睫毛在眼下投出淡淡的阴影，像在说 “相信我”。
老大盯着吊坠看了半晌，突然把手机塞回口袋：“谁要你的东西。” 他踢了踢脚边的玻璃碎片，声音闷闷的，“算了，碎都碎了，赔也赔不回来。” 但他转身时，凌霄分明看到他往苏瑶的丝绒盒子里塞了张纸条，上面是杯子代购的联系方式。
“老大威武！” 老三吹了声口哨，从床上跳下来搂住老大的肩膀，“不就是个杯子吗，等兄弟我发了稿费，给你买个纯金的！” 他朝苏瑶挤挤眼睛，“不过苏大美女，下次想看笔记跟我说啊，凌霄那家伙脑子笨，笔记记得跟天书似的。”
凌霄张了张嘴，却没说出话。老三虽然没再追究，但那句 “凌霄那家伙” 像根细针，轻轻刺在手心上。他看着老大把玻璃碎片扫进垃圾桶，看着老二把泡面汤倒进洗手池，宿舍里渐渐恢复了往常的嘈杂，却有什么东西不一样了 —— 老大路过他身边时刻意绕了步，老二把两人共用的插线板往自己那边挪了挪。
“我先回去了。” 苏瑶把丝绒盒子塞进凌霄手里，指尖的温度带着淡淡的芒果香，“记得下午去天文台，我查好资料了。” 她走到门口时突然停下，回头对老大说，“那道物理题的解法，我写在你《时间简史》的扉页里了，辅助线要反向延长。”
老大的动作顿了一下，没回头，却轻轻 “嗯” 了一声。
宿舍门关上的瞬间，老三突然撞了撞凌霄的胳膊：“行啊你，苏大美女都甘愿为你背锅。” 他挤眉弄眼地笑，“不过说真的，你俩是不是真有事？她连你笔记里的错题都记得这么清楚。”
凌霄把丝绒盒子塞进抽屉，吊坠背面的 “73” 硌得手心发疼。“别瞎猜。” 他拿起物理练习册，却一个字也看不进去。窗外的香樟树影投在书页上，像老大刻意绕开的脚步，像老二挪远的插线板，像老三那句半开玩笑的 “凌霄那家伙”。
中午去食堂打饭时，老大把他的糖醋排骨换给了老二；晚上熄灯后，老三的鼾声故意打得震天响，以前他总会提醒对方轻点。凌霄躺在上铺，盯着天花板的裂缝发呆，手心的印记像块冰凉的胎记。他知道大家没真的怪苏瑶，只是在用这种方式表达对他的疏远 —— 就像知道牛奶馊了，不会直接倒掉，却再也不会碰一口。
凌晨三点，手机屏幕突然亮起。是苏瑶发来的消息：“明天带块磁铁去天文台，聚能站的能量会被磁性物质暂时屏蔽。” 后面跟着个星星的表情，像她赔给老大的那枚吊坠。
凌霄盯着屏幕看了很久，指尖在 “谢谢” 两个字上悬了很久，最终还是删掉了。他摸出那枚银色吊坠，月光透过铁栏杆照在上面，“73” 的刻痕里渗出极淡的蓝光，与实验楼的能量波动遥相呼应。
远处的实验楼顶层，绿光突然闪烁了三下。凌霄知道，那是聚能站核心在召唤启脉者的信号。他把吊坠重新放回丝绒盒，决定明天去天文台前，先去趟辅导员办公室 —— 有些麻烦，躲是躲不过去的。
宿舍里的鼾声还在继续，老大翻身时，《时间简史》从枕边滑落在地，扉页朝上，苏瑶写的解题步骤旁边，有人用铅笔轻轻画了个小小的螺旋，像个未说出口的和解信号。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