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冰冷的月光透过高窗的彩色玻璃,碎裂成蓝与紫的斑驳光晕,投在堆积如山的卷宗上。洛兰纹章戒指上的紫水晶在月光下微微一闪,她指尖轻点,空气中顿时浮现出无数半透明的金色丝线——帝国的财政数据流,在她眼前无声地流淌、交汇、明灭。
国库的洪流只剩下一条细小得令人心悸的涓涓细流,颜色暗淡得像垂死的暮光。旁边,代表庞大军费开支的暗红色粗壮管道如同贪婪的血管,仍在毫无节制地吮吸。而象征贵族逃税的巨大阴影区域,像一块顽固的霉斑,死死附着在王国的经济肌体之上。
三周。冰冷的数据在她脑中凝成铁灰色的倒计时。她抚过桌角一道不易察觉的细微凹痕——那是原主洛兰·冯·克劳迪乌斯留下的痕迹。一本隐秘的日记藏在书桌最深处的夹层里,字迹潦草而急促,充斥着深深的恐惧。频繁出现的“黑蛇纹章”标记,以及最后那句被墨渍狠狠污染的话:“他们察觉了……卡登堡的酒窖……千万别……”戛然而止,透着不祥。
女皇艾丽西亚的深夜召见命令来得突兀沉甸甸。洛兰合上桌上一份关于盐铁专营改革可能引发贵族反弹的风险评估,指尖微凉。宫廷总管那张永远如同大理石雕刻的脸庞,传递命令时,连一丝多余的气息也无。皇家近卫队长亲自等候在门口,银甲在幽暗长廊的火把光下反射着冷硬的光。
“大臣阁下,陛下在‘星露台’。”近卫队长简短地说,侧身让开通路。他的佩剑随着行走发出规律而低沉的金属摩擦声,在这寂静的夜晚格外清晰。洛兰敏锐地捕捉到,沿途遇见的侍卫行礼时,姿态似乎比往日更加紧绷,视线低垂的角度也更深了。空气中弥漫着一种无形的张力,仿佛连墙壁都在无声地注视。
星露台位于女皇寝宫东翼的制高点。推开沉重的橡木门,带着植物清香的冰冷夜风瞬间涌入,吹拂起洛兰颊边的几缕发丝。城市的万家灯火在脚下铺陈开去,如同散落大地的星辰,一直延伸到遥远的地平线,被无边的黑暗吞噬。帝国的心脏在黑夜中搏动,却带着一种摇摇欲坠的脆弱感。
女皇艾丽西亚独自立在雕花石栏边,深紫色的丝绒长袍在风中勾勒出她高挑却显得有些单薄的身影。她没有戴皇冠,暗金色的长发随意挽着,几缕松散的发丝在夜风里轻舞。石栏上放着一个水晶瓶和两只玲珑剔透的高脚杯,里面盛着色泽浓艳如血的葡萄酒。她闻声缓缓转过身。月光完美地勾勒出她轮廓分明的侧脸,那双深邃的紫罗兰色眼眸在夜色里亮得惊人,仿佛燃烧着幽蓝的冷焰。她看着洛兰,唇角极其缓慢地向上勾起一个弧度,那笑意非但未达眼底,反而让周围的空气又冷了几分。
“洛兰卿,”她的声音像浸透了冰水的丝绸,柔滑却带着刺骨的寒意,“深夜打扰,希望你不介意这露台的景色稍作补偿。”她优雅地拿起酒瓶,深红的酒液倾泻入杯,发出悦耳却单调的声响。
洛兰依照宫廷礼仪深深躬身行礼。“夜深露重,陛下更需保重圣体。”她谨慎地回应,目光避开女皇那双太过锐利的眼睛,落在自己放在膝前的手上。指尖冰凉。
艾丽西亚端起酒杯,随意地晃动着,那殷红的液体在剔透的杯壁上挂出黏稠的痕迹。她走向洛兰,脚步无声,带着一种刻意的、不容置疑的压迫感。最终在洛兰面前一步之遥停下,距离近得洛兰能闻到她身上极淡的、混合着冷冽雪松与某种难以名状的忧郁花香的气息。
“这个帝国,”艾丽西亚的视线投向脚下璀璨却遥远的城市灯火,语气平淡得像在陈述一个与己无关的事实,“像一个外表华丽、实则已被蛀空的巨大礼盒。每一次呼吸,都伴随着朽木不堪重负的呻吟。”她微微侧过头,目光再度锁住洛兰,“军匪是一根贪婪的毒刺,那些蛀虫般的贵族,则是日夜啃噬的硕鼠。而你,洛兰卿……”她顿了顿,杯中血色酒液随着她手腕的轻转荡漾出危险的涟漪,“你剪除了毒刺上最尖利的那一根芒刺。”她指的是扳倒海因里希那次雷霆一击。
洛兰的心骤然收紧。她微微抬首,迎向女皇审视的目光,强迫自己保持冷静。“职责所在,陛下。海因里希大人的行为,损害的不仅仅是国库,更是帝国防卫力量的根基。”她的声音听起来还算平稳。
“职责?”女皇轻嗤一声,那笑声在空旷的露台上显得有些刺耳。她向前又逼近了小半步。洛兰甚至能清晰地看到她紫袍上繁复的暗金刺绣花纹和她锁骨上方那片在月光下显得格外细腻白皙的肌肤。“仅仅是为了‘职责’?”艾丽西亚的声音压得更低,带着一种危险的磁性,“我的上一任财政大臣,那位谨小慎微、一辈子只懂得平衡收支的老古板,面对海因里希那只咆哮的狮子,只会选择用更多的金币去填塞他那张永不满足的血盆大口。而你……”
她的指尖毫无征兆地抬起,带着一丝凉意,轻轻抚过洛兰的唇角。洛兰的身体瞬间僵硬如石,大脑一片空白。属于周明的记忆碎片——西装革履的金融精英,高强度工作后深夜酒吧里陌生女人模糊的靠近——与此刻身着华丽宫廷长裙的自己感受到的冰凉触感猛烈碰撞,带来眩晕般的错乱。她下意识地想后退,但身体仿佛被钉在原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