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磐石营，邓贤临时办公室。
这是一间开凿在巨大岩壁上的石室，异常简陋。一张行军床，一张堆满文件和图纸的旧木桌，两把椅子，一盏昏暗的汽灯，就是全部。空气中弥漫着岩石的土腥味和淡淡的硝烟气息。
“…七营刘大彪，私卖军粮，人赃并获，已明正典刑，人头悬于营门。”叶怀瑾的声音毫无波澜，像在陈述一件与己无关的琐事。“九连孙富贵，勾结韶关周氏，借铁路征地勒索乡民，引发骚乱，人已拿下，‘磐石’正在深挖其背后网络，初步判断与香港方面有资金往来。”
邓贤的目光锐利如鹰隼，在图纸上纵横交错的线条间扫视，手中的红蓝铅笔最终在一个标注为“深水码头”的位置重重画了一个圈，仿佛在判决命运。“继续挖！把根子都给我挖出来！告诉夜观原，眼睛给我放亮，手给我放稳！军中蛀虫，有一个算一个，绝不姑息！” 他的声音不高，却带着一种金属摩擦般的冷硬，在岩洞中激起冰冷的回音。
“是！”叶怀瑾应道，随即话锋一转，“港岛‘德昌洋行’后巷杂货铺，已确认为‘樱花’小组联络点无疑。目标‘园丁’行踪诡秘，反侦察能力极强，我们的人几次差点跟丢。是否考虑收网，撬开杂货铺老板的嘴？”
“急什么？”邓贤猛地抬头，眼中寒光一闪，如同黑暗中点燃的鬼火，“让他动！盯死他！我要知道他背后那条大鱼！特别是沙面领事区里，藏着什么牛鬼蛇神！放长线！” 他的手指在图纸边缘敲击，发出笃笃的声响，如同战鼓的前奏。
叶怀瑾心领神会：“明白！鱼饵已下，静待大鱼。”
就在这时！
毫无征兆地，一阵尖锐如冰锥的剧痛狠狠攫住了邓贤的心脏！剧烈的窒息感让他眼前猛地一黑，仿佛瞬间坠入无底深渊！身形不受控制地一晃，手中那支沉重的红蓝铅笔“啪嗒”一声，掉落在图纸上，在“深水码头”的标记旁滚出老远。
“司令？！”叶怀瑾瞳孔骤然收缩，身形如鬼魅般瞬间贴近，一只手已稳稳扶住邓贤的手臂。他感觉到臂弯下的身躯有着一瞬间的僵硬和失控的颤抖。这位以铁血意志着称的磐石统帅，此刻脸色在惨白汽灯下透出一种骇人的灰败，额头瞬间布满细密的冷汗，呼吸也变得粗重而短促。
剧痛来得快如闪电，去得也快。邓贤猛地吸了几口带着酸腐味的空气，强行压下翻腾的气血，站稳身形，挥开叶怀瑾的手。他的目光下意识地、死死地盯住地上那支滚落的红笔，仿佛那是某种不祥的预兆。
他抬手，用力按住左胸口心脏的位置，隔着粗糙的军装布料，能清晰地感受到一块坚硬而熟悉的轮廓——那是吴恩栗当年用削铅笔的小刀，花了整整三天，在清溪镇的老槐树下给他刻的桃木护身符，上面歪歪扭扭地刻着一个“贤”字。
恩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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