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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百三十章
既无空余的时辰也无睡意,进忠睁着双目坐在公主躺卧的床褥上,以手指轻触她留下的痕迹。
可惜余温已散,他的指尖来回拂动着感受,又置于鼻下闻嗅,餍足了片刻就开始在心里怒斥自己行径猥琐。
弹指间就到上值的点了,他恋恋不舍地离了床,以冷水激面,使红晕完全褪去后,才像往常一样剃了一遍须,迅速收拾好衣装。
早膳是公主留下的月饼,早茶是与她共饮后还剩半杯的蜜兰香,他含着笑意吃下,再敛了笑若无其事地出门。
慈文和春婵几乎守了一夜,嬿婉一踏入殿门便见得了春婵那张因担忧而趋于惨白的面孔,她慌忙走去连声致歉。
慈文并未说什么,向她略显了些微笑便回房小憩了,倒是春婵满面的欲言又止,让嬿婉心下惴惴不安。
“奴婢伺候公主去补觉吧。”春婵嗫嚅半天,道出的只是这一句,嬿婉虽乖巧地应声,但一至卧房,还是忍不住拉着她的手,再度歉疚地问:“我一夜未归,让你和额娘特别焦急吧?”
“主子没明确点出,但是奴婢与她相处了这几年,还是猜得出她心里所想的,”春婵垂下头,让她看不清她的神色,低声道:“主子特别怕您会出事,但又没有任何办法去挽救或是解决,直接寻你只会将事情惹得更糟。”
“不光是她害怕,奴婢也怕得要死。奴婢坦白与您说了吧,比起主子只怕您被旁人瞧见,奴婢还多一层怕,奴婢就是很怕他对您图谋不轨。说一千道一万,不论他是不是太监,您与他都是尊卑有别,还隔着男女大防的。”春婵终于抑制不住内心的惊惧了,合盘向她托出。
“而且就算是太监,力气也比女子大出太多,他若想做什么,您真的毫无还手之力,”春婵尽情地宣泄着,见公主懵怔,连连又道:“否则宫中为何要招纳太监做脏累活?全用宫女岂不是更便于管理?”
“不是,我不是质疑,但他真的…”嬿婉即使在反思自己给她俩带来的极度焦虑,但还是心急忙慌地欲为进忠辩解。
“公主,这世间的青年才俊多如过江之鲫,”春婵不再犹豫,直截了当地出言打断,眼见公主的神色变化,她叹了口气道:“奴婢也不是想说您得拣一个比他更好的。”
“所谓的青年才俊,或许平常看着或浅淡地与其相处会觉着他这人还不错,但若要以他为夫婿,与他以心换心地相携相伴就不太可了,他或许爱结交红颜知己,或许在私底下脾气暴躁,有意料之外的各种毛病。而且这些烦扰,你与旁人诉说,旁人只会认为你多事,哪怕口头上劝你两句,心里也很难真正与你共情。最终你会像着了一双暗藏沙砾的华美绣鞋,只能忍着细微的疼痛继续穿到底。”
“所以我必须择我打心眼儿里喜欢的。”嬿婉以为自己一句话便终结了春婵的论证。
“寻常那些光鲜亮丽的男子尚且如此,那么进忠呢?他是个太监,本身就多一道暗险。算上偷偷娶宫女的、年老出宫后娶民女的、给清倌儿赎身养在府里的,您见过或听说过有几对对食夫妇相伴终老?男子失去那样物件后,心理大多自卑扭曲到极致,不让妻子见外男已是最轻的了,不少太监都是发了狂一般要靠药物、器具在妻子身上竭力彰显自己男子气概的呀。”春婵恳切之言当即让她联想到王钦,许是因一想起就直犯恶心和后怕,她没能在这一刻说出些什么。
“不瞒您说,其实这阵子奴婢有装作爱嚼舌根的样子向其他宫的宫女嬷嬷们打听过一些宫闱秘事,了解出的结果便是如此。宫中确实禁行对食之事,但只能说防得了明的、防不了暗的,不捅到皇上眼皮子底下便都是暗的。奴婢承认进忠相较其他太监而言实有不少优点,但您喜欢的也只是进忠好的一面,甚至只是他目前愿意展现给您看的一小部分。他的另一面谁也说不准到底是什么样的、您又能不能受得住,您为何要担这一份本可以不用担的风险呢?”春婵苦口婆心地劝着,这已是她能想到的最合理的劝法了。
嬿婉内心涌起了诸多能为进忠辩解的论据,但细思下去自己不论如何巧舌如簧地诡辩都无法真正反驳春婵,一切皆因她认为自己看不透进忠,而自己也证不出已将他琢磨得足够透彻。
更何况她的论据本身就难以启齿,若说他作风正派以至坚决地坐怀不乱,那就相当于要告诉春婵自己已与他相拥过。这要是说出来还了得,春婵定会断章取义地忽视她而只憎恨进忠。
不能直言劝告公主她与进忠不会有结果,那也只能往泥里贬低进忠了。春婵回想起主子含蓄地说过一句要观公主的衣褂是否一丝不乱,而后见了公主悄然松了一口气。其实她特别理解主子内心的两方拉扯,她自己何尝不是如此,只是她骨子里还是厌恶进忠的,故无论如何也做不到主子的豁达。
“世间男子都是薄情寡义者居多,更何况是长期处于压抑环境且身体残漏的太监呢?进忠与您相处时表现得很自卑吧?但您有所不知,自卑往往都是伴随着自负的。他得了您的喜爱,想拿捏您又有心无力渐渐拿捏不住的时候,就有他自负爆发的前兆了。若您说他日常很难给您使绊子,那么夜里呢?您知道太监怎么行乐吗?您只是喜欢与他交谈,那与他为友就够了,千万不要懵懵懂懂一知半解地就与其谈情说爱。太监一旦被这种事冲昏了头脑,那就不是人了。先后悔入宫或愤恨将其卖入宫者,再反复纠结于常人皆有而自己此生不能再有的欢愉和子嗣,最后难免就要百般折辱女子以索求心理平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