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通往无名高地的路，根本不能称之为路。
吉普车在近乎四十五度的陡坡上挣扎，发动机发出痛苦的嘶吼，车轮下是湿滑的腐殖土和尖锐的乱石。战士们跳下车，在前面拉，在后面推，用肩膀硬扛着车身，防止它滑下山坡。
汗水浸透了他们的棉衣，与冰冷的夜露混合在一起，带来一阵阵刺骨的寒意。每个人的胸膛都像风箱一样剧烈起伏，呼出的白气在黑暗中交织。
沉重的105毫米榴弹炮，像两头被拖拽着上山的钢铁巨兽，每一次颠簸都让固定的缆绳发出令人牙酸的“嘎吱”声。
“都他娘的给老子加把劲！”一名老兵嘶吼着，他的脸因为用力而涨得通红，手臂上的青筋如同虬龙般暴起，“早一分钟把这玩意儿架起来，就能早一分钟给山下的狗杂种们送终！”
没人抱怨。
他们的眼中燃烧着同样的火焰，那是被三岔口和燃烧卡车点燃的复仇之火。身体的疲惫，在滔天的恨意面前，显得微不足道。
刘屹走在最前面，用工兵铲劈开挡路的荆棘，为车队开辟出一条勉强能通行的道路。他的动作机械而稳定，仿佛不知疲倦。
与此同时，在距离高地两公里外的白马坡据点前方。
王武像一条壁虎，紧贴着地面，在一片半人高的灌木丛中匍匐前进。他身后，两名同样精干的战士，端着汤普森冲锋枪，警惕地掩护着侧翼。
前方一百五十米处，就是白马坡据点。
探照灯的惨白光柱，如同两柄锋利的巨剑，在阵地前方的开阔地上来回扫荡，将一切都照得纤毫毕现。据点里人影晃动，叫骂声和命令声此起彼伏，日军显然已经进入了最高戒备状态。
机枪工事里的射手，死死盯着前方燃烧的卡车残骸。几门掷弹筒被架设起来，炮口斜指着黑暗的山林。
“妈的，这帮龟孙子，属狗的。”王武压低身子，躲在一块岩石后面，举起望远镜。
他能清晰地看到日军指挥官在咆哮着什么，也能看到一队队的士兵在加固沙袋，将一箱箱弹药搬进工事。
这是一个硬骨头。
“队长，我是王武，听到请回答。”他拿起SCR-300步话机的听筒，压低声音。
电流的“滋滋”声后，刘屹冷静的声音传来。
“收到。情况如何？”
“鬼子都醒了，像一群被捅了屁股的马蜂。”王武快速报告着，“探照灯两盏，重机枪三挺，分别在九点、十二点和两点钟方向。中央是他们的指挥所，看样子是个小队长。掷弹筒至少有四门，位置分散。完毕。”
“能找到一个安全的观察点吗？我要精确坐标。”
“给我三分钟。”王武放下听筒，对身后的战士打了个手势。
三人如同狸猫，借着探照灯光柱扫过的间隙，向侧翼一处更高的土坡摸去。
高地上，刘屹的炮兵阵地也终于构筑完成。
两门M2A1榴弹炮被卸下，炮手们在刘屹的指挥下，手忙脚乱地安装着炮架，摇动着高低机和方向机。这些第一次接触如此精密重炮的战士，眼神里充满了敬畏和一丝不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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